雪白的道袍,麵容俊朗,帶著一身陽剛之氣。那墨黑的雙眉本也沒有什麼特彆,可在右邊的長眉上卻沾了幾許雪白。雙目之間,隱隱有謀算之色閃爍。
恰是多年前與見愁偶遇黑風洞,還被她詐出身兼兩宗功法的陰宗叛徒,裴潛!
這兩人之間本就有些小過節,如今又身處兩宗,仇人見麵,自是分外眼紅。隻是此刻情形微妙,實在不方便動手,所以兩人都沒什麼動作。
倒是托了他們兩人的福,陰宗陽宗這邊一下就知道見愁的身份。
這下,眼前的情況,便變得清楚了許多。
二十年前,雪域聖殿之上,爆發了一場震驚整個十九洲的爭鬥。
出手的大能修士,都是新密舊密兩個派係的法王和空行母,甚至後來還有禪宗這邊的高僧一塵和尚和雪浪禪師兩人插手。
他們的手段何等恐怖?
整座聖殿都被夷為平地,就連聖山都崩塌了大半!
雪域新密的力量,在此戰之中嚴重受損,直接影響了他們與極域聯合,準備立即攻打十九洲的計劃。
這些年來被迫蟄伏,直到最近才有了動靜。
禪宗與舊密,也沒有好受到哪裡去。
倒戈舊密的空行母央金身受重傷,據聞已經前往禪宗休養;而禪宗新一輩的第一人,小慧僧了空,更因直麵了寶瓶法王一擊,為惡力所纏,生死未卜。
就連禪宗至寶須彌芥子,都為一女妖所奪,下落不明。
但更令整個十九洲側目的,大約還是昆吾崖山那兩位。
兩人莫名其妙一場死鬥之後,便被吸入了須彌芥子之中,可須彌芥子又為女妖所奪,二十年間下落不明。
除卻各自命牌魂燈依舊亮著,竟是誰也不知他們更多的情況。
陰陽兩宗因在北域,當初搜尋之時,也曾出過力,對此事也了解得很清楚。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兩個大活人,在事出二十年後,竟然從自家的地界兒冒了出來!
一時之間,不由麵麵相覷。
闖入兩儀池的,若是什麼匪徒,他們隻怕早就不由分說打將上去,讓這些大膽之輩將性命留在此地。
可眼前這兩人,偏偏來自昆吾崖山,且修為還都不低。
兩宗的長老都犯了難,隻擰眉警惕地觀察著,暫時倒不敢動手。
此時場中激鬥的兩道身形,已經開始慢了下來。
倒不是見愁跟不上了,而是與她相鬥的這女妖已經力竭。畢竟修為就差著見愁一大截,怎麼可能打得過,又怎麼可能撐得了太久!
從頭到尾,都被見愁壓著打!
“轟!”
她用出自己最後的一寸靈力,強忍著痛楚,竟是喚出了帝江風雷翼!
天地之間,雷聲乍起!
金色的羽翼虛影頓時高高揚起,向著見愁揮去!
滿池的水都為其威勢帶起,黑白兩色卷起,猶如兩條巨龍環繞在風雷翼之畔,嘶吼咆哮!
站在兩側的陰陽兩宗修士,都駭然色變,旁觀的謝不臣眼底也閃過一分微妙。
但見愁眼底,便是實打實的驚異了。
乘風道印和翻天印都是道術,一者她自創,一者來自青峰庵隱界,眼前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妖會也就罷了。可帝江風雷翼卻是以帝江骨玉的一滴骨髓推衍而出,烙印她肩胛骨上……
她,怎麼也會?
那種感覺,終於強烈到了極點。
見愁抬眸看著這越來越近的帝江風雷翼,也注視著對麵那女修近乎孤注一擲的一往無前與奮不顧身,腦海中竟蹦出一個無論如何也壓不下的念頭來:
這一刻,與我對戰的,到底是“她”,還是“我”?
隻這麼一個晃神,風雷翼竟已經到了麵前。周圍已經有人忍不住發出了驚呼之聲,似乎是在為見愁擔心和懼怕。
可見愁心裡麵卻沒有這些情緒。
這還是她第一次被自己的道術攻擊,感覺雖然奇異,可沒有生出半分的危機感。
原因無他,隻因為此時此刻的她,實在太強!
就算是當初那個已經在第四重天碑上留名近四百年的曲正風來了,見愁也敢說,自己必將立於不敗之地!
甚至都沒有動用在須彌芥子佛塔之中新學的八部天龍法身,她隻是這麼抬手一擋!
“轟隆!”
強大無匹的靈識覆蓋之下,方圓十裡天地內的靈氣,都儘數彙聚到她頭頂那手掌形狀的虛影之中!
翻天印!
十成十,貨真價實的翻天印!
見愁竟是根本沒打算再留手!
她與這女妖相鬥甚久,對方不支之態早現,可從頭到尾既沒有半分求饒的意思,更沒有半分認輸的意思,哪裡像是會解答她疑惑的樣子?
竟然沒可能問出自己想要的,那麼,這般的妖邪,必要殺之!
眼底漠然之色一閃,見愁才不去管她是什麼身份,此刻是不是又有什麼算計,隻心腸一硬,便已下了狠手!
高高揚起的手掌,如排雲打浪一般,舉重若輕地落下。
頃刻間,磅礴的靈氣,咆哮的掌印,便已經壓至那女妖麵前,眼見著下一刻就要拍到頭頂,讓她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可就在這一刻,竟有一朵金色的佛蓮,在那女妖的麵前,在這掌印之下,忽然綻開!
黑白分明的兩儀池上,頓時佛光普照。
一道身披大紅袈i裟的身影,伴著蕩漾開去的空間波動,出現在了佛蓮之上。
那白淨的一隻手掌伸出,拇指點在中指之上,成拈花之印,帶著萬般的慈悲之態,正好對上了見愁這翻天一掌!
無聲,無息。
既沒有什麼翻山倒海的巨大響動,也沒有什麼天動地驚的駭人聲響。
隻見得那看似平平無奇的手指輕輕一拈,原本能將整個兩儀池都拍碎的巨大翻天印,便如同被抽了骨線的錦緞一般,刹時崩散!
磅礴的天地靈氣,瞬間重歸平和。
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隻一個眨眼的功夫,先前種種恐怖的場麵,便已經消失不見,仿佛片刻之前根本不曾出現過一般。
見愁哪裡料得到這情況?
人的原地,靜止不動,眉頭卻已在看出這僧人來曆的瞬間皺起,瞳孔劇縮之下,是驟然升起的忌憚!
她盯著來人,沒有說話。
來人也沒有更多的動作。
身披袈裟的和尚,人站在那佛蓮之上,麵皮白淨,臉型微胖,看著是一身的莊嚴與和善。
隻是眼眸之中,到底多了幾分複雜。
“貧僧一塵,有禮了。”
拈花指訣一收,他向見愁打了稽首,平靜地報上了自己的法號,下一句,卻是輕輕地一歎。
“情急出手,多有失禮。隻是此妖實我禪宗因果,又與見愁施主關係甚密,還望施主手下留情。”,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