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曲二傻那種黑心腸的, 能把《九曲河圖》借給你?
你誰啊?
若誰得到此物之後願意借出去,那成百上千年來,天下修士還用為了這河圖你爭我奪?相互傳閱不就行了?
扶道山人格外納悶地看著傅朝生:“敢借河圖,是那麼好借的嗎?誰給了你開口的膽子和可以成功的錯覺啊?”
“……”
隱約地, 傅朝生覺得自己似乎又說錯了什麼話。
聽了扶道山人這話,他下意識地就看向了見愁。
雖然他素來的習慣都是自己去拿去取,可上一次他借宙目這等天下奇物,見愁也輕易給了自己, 似乎並不很在乎。
所以,難道說“借”也不對?
若非念及這一位劍皇與崖山頗有淵源, 與見愁的關係似也不是特彆壞,他會自己去對方手裡拿的。
目光裡藏了一點不易見的疑惑, 傅朝生少見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此刻怎樣開口。
可其實根本不需要他開口。
在他目光轉向見愁的那一刹那,扶道山人並此刻在場的其餘崖山修士, 已經看了個明白。
合著這膽子是見愁給的啊!
扶道山人直接就問了一句:“你借什麼東西給他了?”
見愁忽然覺得很累。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她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回師父的話,隻是將宙目暫借給了傅道友。”
“宙、宙目……”
心大。
這心是真大!
甭說是扶道山人了, 這一回就連沈咎等人的眼神都變得一言難儘了起來,看著見愁那目光仿佛在說:原來都是因為大師姐你,難怪這一位傅道友會以為天下的東西都那麼好借……
傅朝生還沒察覺出有什麼太大的異常來:“確是故友將宙目借給了我,幫了很大的忙。如今我也想借《九曲河圖》一閱,或許能幫上更大的忙。”
“有意思, 有意思!”
扶道山人自覺還沒見過修為這麼高, 腦子卻不怎麼好使的, 氣過之後竟然樂了起來。
“哎,那到時候他要不肯借給你,你怎麼辦?”
“事關重大,我勢在必得。”傅朝生語氣平平,“他若不借,我便自己拿。”
不借,還能自己“拿”?
你確定這是拿?
這壓根兒是“搶”啊!
看上去,他的表情實在是正常到了極點,半點看不出是在說這等驚世駭俗的話,並且沒有半點自負與驕狂,就是在陳述自己打算而已!
仿佛說的是“走路太慢那就禦劍好了”這種尋常之事……
見愁忽然有一種轉身就走的衝動。
其餘眾人的神情也變得微妙了幾分,其中尤以扶道山人為甚。
其實他一開始對這一位“不速之客”的感覺就不很好,隻是前些日崖山弟子的屍骸畢竟由他收斂,人家對崖山有恩,所以他有什麼意見都藏起來了。
但這時候……
他盯著傅朝生,再想想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細節,總算是看出了那種格外讓人不舒服的地方在哪裡。
十九洲的修士,但凡能到返虛的,必定已經經過了重重的磨難。
更不用說,個個都已經過了“入世”這一關,所以對這天底下的人情世故,沒有不通曉的。
每一個大能,即便不是人精,心裡也必定透徹。
可這個傅朝生,修為雖深不可測,可人情世故實在不像是很通的樣子。
那種感覺,就像是常年閉關修煉不理世事的。
又或者,像是天地間生出的精怪妖魔,邪性未退,對人世也還懵懂。
借不來便搶?
扶道山人那一雙眼底,思量的慧光微微閃過,一時竟有一種鋒銳之感。隻是在轉眸看了見愁一眼之後,他並沒有說什麼,反而是摸著自己的下巴,嘿嘿笑了一聲。
“說得好,那你到時候就去‘拿’吧。”
他話裡其實是帶著點看好戲的幸災樂禍的。
可傅朝生半點沒聽出異樣。
他本來就沒覺得去“拿”彆人的東西有什麼錯,所以聽扶道山人說了這話,才覺得這很正常,跟著還點了點頭。
見愁心下已經有些絕望,看了看天邊已經高掛的日頭,隻歎了一口氣,乾脆不去管了,隻提醒道:“掌門,師父,諸位長老師弟,我們是不是應該走了?”
鄭邀被她這一提醒,連忙反應了過來,一下就覺得原本陰暗、沉重且壓抑的星海之行,竟然讓他充滿了期待。
總覺得有一場好戲能看呢。
於是壓下了暗暗的興奮,笑道:“啊,對,是該走了!”
一行人終於不再飛廢話,由鄭邀與扶道山人兩人在前,一道出了崖山,很快便來到設置在九頭江支流下遊位置的傳送陣。
這一座傳送陣,本是通向西海廣場。
但在橫虛真人代表中域乃至於十九洲其餘各正道宗門,與明日星海達成了一致之後,各宗門對外的傳送陣裡便加了一座,可以直達星海。
誰都知道明日星海是什麼地方。
渡劫沒成功的散仙,犯下過種種罪孽為正道所追捕或為自己宗門追緝的叛徒,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亡命之徒,三教九流,魚龍混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