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不必說,眾人都能猜透了。
唯有黛黛慢了一拍,還茫然起來,抬目從所有人身上掃過,竟然道:“可此地所有的女修我都認識,哪裡有什麼‘天姥’?這人難道在我們之前就已經進入了荒域?”
眾人聞得此言都是一怔。
謝不臣卻已經緊皺了眉頭,淡漠冰冷的眉眼間難得閃過了幾分不耐,隻道:“誰說夢天姥一定是女人?”
這話話音剛落,便有許多道目光向他投了來。
黛黛更是受寵若驚模樣,似乎沒想到他會接自己的話,反倒完全忽略了他這半點不算是好的口氣。
她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謝不臣說了什麼。
隻是還沒等到她柳眉倒豎跟他辯駁,謝不臣便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麼氣息一般,向著右側的天際望去。
好像那裡有什麼存在飛快地掠過了。
若他沒有記錯的話,那正是先前“應虺”離去的方向。
這一刻,腦海中的閃念實在快到極點。
那一道氣息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也太隱約了,若非他本身神魂與那一炷香之間有著切不斷的感應,隻怕是半點察覺不到端倪的。
根本容不得他有半分的遲疑!
“暫且失陪。”
在眾人根本都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謝不臣竟然已經緊扣著掌中那墨規尺飛身而去!
疾馳的影子,在天際劃過一道墨痕。
眨眼便已經遠了!
“謝小友……”
這是怎麼了?
要追什麼去?
所有人腦海中都有一刹的空白,想要詢問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人便已經不見了。
唯有那一瞬間升騰起來的戾氣與殺機,還殘留在原地。
見愁轉眸望向他追去的方向,卻是半點也不驚訝:現在才算是有意思起來,月影去找傅朝生,謝不臣又去追月影……
“謝小友這是?”
眾人不明白,下意識就看向了見愁。
見愁道:“也不清楚,但方才我遇到謝道友時,曾被非邪天的應虺偷襲。興許,謝道友是察覺到了他的氣息,追殺去了吧。”
這回答也來得太敷衍了。
隻是身在眼下這境地裡,眾人卻都不會選擇跟上去看個究竟,一則是謝不臣已然道了“失陪”,二則此刻亟待解決的事情,還是這“夢境”。
除了應虺外,月影也不在。
先前見愁已經說了他們曾被應虺偷襲,也許是應虺記著先前為見愁一殺化身之仇,所以動手,倒也不稀奇;可修為算不上低的月影竟然也不在,便讓眾人有些遲疑忐忑起來,議論了幾句。
白鶴大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節,但在聽後卻搖了搖頭,道:“我們懷疑所曆之夢境都是夢天姥所製,未必不可能。可眼下我們所在的這一片‘夢境’,卻不是尋常修士的修為所能支撐的。便是我們所有人的修為加起來,也未必能造出此境中任何一個角落。我倒覺得,此境中的建築,頗有些眼熟,記憶裡曾經見過,隻是要小上很多。”
說到這裡,他竟然看了綠葉老祖和見愁一眼。
“綠葉道友和見愁小友,可有印象?”
問她們有沒有印象?
見愁沒有說話。
綠葉老祖也是看了她一眼,才回答白鶴大帝:“大帝是說元始界極域第十八層地獄裡,那一片廢墟?”
白鶴大帝當年也從元始界出,還與昆吾有些淵源。綠葉老祖便不用說了,當年一怒之下殺入過極域,攪了個天翻地覆。見愁更是前無古人的極域閻君、第九殿平等王,早在當年參與鼎爭的時候,就曾進過十八層地獄了。
在那裡,的確有過一片廢墟。
廢墟的另一頭,則是莽蒼的叢林,二者中間的荒原上,落著的便是曾安放過彌天鏡的祭壇。
白鶴大帝抬手指向這一片縱使坍塌崩毀也依舊恢弘得震撼的廢墟,道:“此境中建築雖不與那一片一樣,且大上很多,可其中一些圖紋卻極其相似。當年盤古大尊帶領人族遷徙,初時便在元始界繁衍生息,長夜中為避戰禍與嚴寒,常年居住在地下。那極域第十八層地獄中的廢墟,便是遠古先民留下的遺跡。我猜,我們此刻之所在,恐怕不是天姥的夢境,而是盤古大尊的夢境!”
唯有盤古,能撐起如此恢弘的夢境!
也唯有盤古,會夢見這樣一片廢墟!
若非所見,若非所念,如何能夢?
上墟的修士從未見過這般的建築,即便是做夢也夢不到這些;而尋常修士的修士所能製的夢境,都算是幻境,無法像此刻這夢境一般真實,竟將所有人容納於此!
誰也不知道大尊為何要帶領人族遷徙,在祂的故國又到底發生了什,但在白鶴大帝這推斷出口後,幾乎所有人想象到了某一種盛大而磅礴的場麵,內心為之震撼。
唯有見愁一臉平淡,甚至漠然。
在這格外靜寂的時刻,她竟然問了一句:“可死人,怎會做夢呢?”
這一刹那,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僅僅是一刹之後,便齊齊驚出了一身冷汗——
死人是不會做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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