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掙紮,四肢也失去控製。
與昨晚不同,此刻謝翡神誌清醒,隻感覺自己像個被操縱的提線木偶,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向命運的未知。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進入花園,來到井邊,後背早已冷汗淋漓。就在謝翡一腳踏上井沿時,突然足下震動,伴隨著一聲巨響,一道水柱衝天而起,彌散的水霧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霞光,霧氣中隱約可見水柱飛速旋轉,直貫雲霄!
“轟隆——”
天空悶雷咆哮,頃刻間烏雲蔽日。
不斷攀援的水柱仿佛勾連了天地,在暗淡的天幕下幻化出半透明的鱗片。
等等,鱗片?
謝翡心如擂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好像是……一條龍?一條沸騰而起的巨龍!
電閃雷鳴間,巨龍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龍翼舒展,龍須飛揚,威嚴的龍目靜靜俯視著謝翡。
那一刻,謝翡深刻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如同灰塵。他不自覺後退,才發現居然能動了。
可他還來不及高興,就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盤踞半空的巨龍張大龍口,俯衝直下!
陰寒的氣息蜂擁而至,瞬間包圍了他,謝翡喉嚨裡溢出微弱的呻吟,猶如剝皮削骨般的劇痛侵蝕著他的意誌,試圖將他拽入無儘的黑暗。
恍惚中,謝翡隱隱聽見身後有誰在喊著什麼,可他已沒有力氣回頭,眼皮一沉,徹底昏了過去。
意識像漂移的幽魂,被囚禁在深淵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了光。
謝翡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中。
房間很大,陳設華麗,與他印象裡的窮酸客棧簡直兩個世界。
我這是在哪兒?
謝翡詫異地坐起身,努力拚湊著記憶碎片。
幾秒後,他忽然一個激靈——剛剛……他好像看見了龍?
“你醒了。”
房間裡乍然響起了人聲,謝翡下意識轉過臉,見半開的窗前站著個男人。
窗外夕陽垂暮,橙紅交織的霞光雲彩層層疊疊,宛如一幅瑰麗的油畫。“畫”中的男人逆著光,穿過飄散的浮塵緩緩走向他。
男人每走一步,身上的陰影就褪去一分,直到他徹底暴露在燈下,黑夜褪儘。
暖色的燈光打在男人臉上,就像覆上了一層柔光濾鏡——那是一張年輕又英俊的臉,謝翡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其實男人的五官並不完美,眼睛不大,一單一雙,微微下垂的眼皮削弱了一絲靈動,隱隱透著厭世的漠然;男人的皮膚太過於蒼白,唇色也淡,看上去不夠健康。
但所有缺點糅合起來卻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或許是剛醒,又或許是受了盛世美顏的衝擊,謝翡腦子有點兒暈,他怔怔看著男人來到床前,居高臨下地問:“你是誰?”
謝翡耳尖微動,老實地報上名字,“謝翡。”
男人蹙了蹙眉,像是不太滿意,他一隻手突然按在謝翡肩上,俯身靠近。
什麼情況?!
淡淡的檀香混雜著青竹的氣息縈繞四周,謝翡感覺男人微涼的指腹摩挲著他喉結與鎖骨之間的位置,溫熱的鼻息拂過他頸側……甚至,他還能聽見對方輕輕的嗅聞聲,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咬穿血管。
謝翡聯想到昨天那隻蝙蝠……他怕不是掉進了吸血鬼的老巢?眼前的大帥比是要給他初擁嗎?
雜亂的念頭一閃而過,謝翡趕緊掰開男人的手,對方順勢站直,隻是臉色不太好,似乎在極力克製某種負麵情緒。
兩人無聲對視,男人瞳色逐漸幽深,宛如極夜。
“你的來曆?”
莫名的,謝翡的思維出現了刹那的凝滯,眼神也開始渙散,“我……”
在念出一個字後,他忽然清醒過來,腦中鑽出個荒謬的念頭——他被催眠了。
那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更無法用常理解釋,可謝翡就是很確定。
“淮安市,我來自淮安。”
謝翡背脊發寒,卻竭力保持鎮定,按照原主的設定試探性地回答。事實上要調查他的過往很簡單,撒謊沒有意義,還得承擔被對方發現他能無視催眠的風險。
而且,他真正想隱瞞的秘密唯有“穿書”。
“具體點兒。”男人命令式地問:“說說你為什麼會來客棧?”
“我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謝翡循著原主的記憶,麵無表情地講故事:“去年,我的親生父母找到我,接我回了家……”
在中,原主可謂又蠢又毒。
但繼承了原主記憶的謝翡卻清楚,不論是主角的故意施壓、還是父母違背常理的偏心、亦或是身邊人的排擠和冷暴力,都曾讓原主惶恐且不知所措。作為名正言順的豪門少爺,原主卻始終不能融入他的家庭,除了委屈和不甘外,當然也有妒忌。
原主從有記憶起就生活在福利院,生活教會了他想要的、喜歡的,都必須全力去爭,可他的手段在新環境中卻顯得粗暴又低劣,反倒讓自己處境更差。
他忽然得到,又驟然失去,心態漸漸失衡。
幾個月前,原主和主角發生爭執,激憤下第一次動了手,導致主角右手骨裂,無法參加即將來臨的高考。
隨後,原主就被暴怒的父母趕出了家門。
“我當時沒有地方可去,就在街上亂晃,結果意外被高空墜物砸破腦袋,昏迷了兩個多月……”
其實不算意外。
書裡描寫主角被打時突然小腹抽痛,就像有股氣流在體內橫衝直撞,因此才無力反抗。儘管文中沒有點明,但謝翡提前看了文案,知道主角就是在此期間覺醒了錦鯉血脈,是血脈的魔力催生了原主的災難。
“我醒來後就在托養機構,直到我康複都沒見過家人,正好我也不想見他們,於是我偷偷離開,來到了夕寧村。”謝翡始終保持眼神放空的狀態,聲調也毫無起伏:“我當時沒錢了,正好客棧在招工,所以來應聘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謝翡明顯感覺到束縛自己的力量消失了,多半是男人解除了催眠。他隻當沒有覺察,自然地眨眨眼,眼睛隨之恢複焦距。
他不清楚剛結束催眠應該有什麼反應,索性保持沉默,又不免憂心能不能騙過對方。
男人並沒有表現出懷疑,隻是表情有些失望,隔了會兒問:“……還疼嗎?”
謝翡呆了呆,不懂對方指什麼。
男人不耐煩地點了下腦袋,“傷還疼嗎?”
謝翡居然從中聽出點兒關心的意思,見對方似乎沒有惡意,他回了一個笑:“已經好了。”
“哦。”
空氣再度安靜,謝翡遲遲沒等到下文,就想打探下目前的情況,於是鼓起勇氣:“那個……請問你是誰?”
男人神情一變,“你連我都不認識?”
我該認識你嗎?謝翡麵露困惑。
男人渾身散發出不快的氣場,冷哼一聲就往外走,門開一半卻倏然停下來,回過頭不甘不願地說:“我叫鬱離。”
作者有話要說: 鬱:攻就是我了。
文裡涉及到不少動物,陸續會放一些簡介和圖,作花會跟大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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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機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