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他畫的,卻是照著彆人所畫,根本沒有授權,也永遠不可能得到授權。
燕來甚至沒點開評論看一眼,急急忙忙刪掉了微博,可他知道這樣做根本於事無補,圖早就傳開了……
心虛和愧疚盤踞在心底,燕來煩躁地抓著頭發,忽聽身後有人問:“你在哪兒見到他的?”
燕來第一反應是又見鬼了,當他轉過頭時卻發現屋裡多了個大活人,對方還穿著一襲紅色長袍,仿佛從千年前而來,“端木、端木先生……你怎麼進來的?”
鬱離眼角一抽,此刻也懶得糾正燕來的稱呼,他緊逼上前,“問你話,說。”
燕來還處於懵逼中,“見到誰?”
“你畫裡的人。”
“你見過那幅畫了……不對,你怎麼知道是我畫的?”對方一介大明星難道還關注他一個小小的畫手?即便真的關注了,那也隻是個虛無的ID,自己可從未在公開場合露過臉。
“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鬱離沒耐心和燕來廢話,直言:“你能看見一些超越常理的東西,所以,你是在什麼情況下見到他的?”
燕來瞳孔一縮,渾身肌肉都繃緊了,下意識就想否認。可在對上那雙了然一切的眼睛,他還是壯著膽子改了口:“你、你先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鬱離沒料到一看就很慫的燕來還敢跟他講條件,他雙眼微眯,忽地冷笑一聲,一隻手扶住燕來的椅背,在對方困惑的視線下輕輕一壓。
“哐鏘——”
木椅四分五裂,燕來也一屁股跌坐在滿地木屑中。
“我說!”燕來嚇得魂飛魄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像破了洞的氣球般瞬間扁了回去,“我、我是在客棧前院裡見到他的……”
“當時有什麼異常?”
燕來努力回想,終於捕捉到一點靈光,“哦!對了,我先看見了謝老板,他也撐著把紅傘!”
話音落下,他就見鬱離下頜一緊,用力攥住了拳頭。
燕來隻當對方要揍他,抬起胳膊擋住了臉,可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
“你不是想知道怎麼回事嗎?”鬱離在片刻的沉默後,緩緩鬆開了手。
接下來,燕來就聽見了他畢生中,最為匪夷所思的一席話。
餘音消止,滿室寂然。
良久,燕來澀然開口:“所以,我其實是隻雞?”
“是雞妖。”鬱離涼涼地說:“你是不是雞自己不知道?”
“我身上所有的異常,都是因為血脈覺醒?”
這回鬱離沒應聲,重複的話他不想再說第二遍,也沒興趣和燕來玩一問一答的弱智遊戲。
“我眼睛所見到的並不是鬼,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殘像片段?”
“……”
“那……畫上的人,也是殘像嗎?”
鬱離漂亮的長眉輕蹙,望著窗外微光下的花園,眼底也有一絲茫然。
其實燕來不應該看見的,畢竟那個人已經消失了快五千年,除非……磁場不穩。而造成這一狀況的原因很多,比如突然性的磁場波動、極端的自然現象、或者有磁場極為相近兩個的人,在某一點產生了重合。
但每個人的磁場都是不同的,哪怕雙胞胎之間也有很大區彆。
鬱離心中一直有個答案,但始終缺少解題的步湊,如今從燕來那裡獲取了一些線索,就隻差一錘定音的證明。
他不說話,燕來也不再追問。
其實燕來最想聽的不過是一句“我開玩笑的”,但直覺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的。
漸漸消化了自己是雞妖的事實,燕來開始擔心起自身安危,“那我是妖,會不會有道士和尚什麼的來抓我?我會被送到實驗室做切片研究嗎?”
鬱離嘲諷地笑了笑:“你不說,一般人也不會知道。”
“湘、湘經理也是嗎?”燕來真的很在意。
“是。”
“……你也是嗎?”
而這一次回答他的,是推門離去的一抹緋紅。
雨已經停了,鬱離穿過繁彩碧影的花園,來到後院時,天際才剛剛破曉。
他駐足停在小樓前,望著屋簷下搖曳的紅燈籠,雙眸暗沉。
鬱離深深呼吸,清新濕潤的空氣卷入肺中,他推門進屋時,就見謝翡正從樓梯上下來,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歌。
“鬱先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客廳裡沒開燈,謝翡半眯著眼才看清是誰,笑著問:“怎麼還穿古裝?是戲服嗎?”
鬱離站在原地,隔了一段距離沉默地打量著謝翡,又像透過他在觀察彆的什麼人。
“怎麼了?”謝翡敏感地察覺到氣氛不對。
鬱離一步步走到謝翡麵前,抬手觸摸對方喉結靠下一點的位置,在他們第一天見麵時,他也做過同樣的事。
謝翡朝後一仰,表情一言難儘:“你老這樣不太好吧?”
鬱離擰眉,“怎麼了?”
謝翡見他的困惑不似作偽,隻好把話說開:“感覺有點兒gaygay的……”
鬱離呆了呆,隨即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放肆!”
謝翡立刻端正態度,見鬱離已在惱羞成怒的邊緣,隻怕對方找他還錢,忙說:“隻是我那裡比較敏感,如果你非要摸,下次提早跟我說一聲,我好做個心理準備。”
鬱離臉唰地紅了,羞憤與屈辱交織於胸,下意識想要辯解,忽而聽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他猛轉過頭,就見敞開的大門口有三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空氣刹那間凝滯。
良久,響起了阿福弱弱的聲音:“打、打攪了……”
接著,是湘妃耐人尋味的感歎:“Iing……”
最後,隻剩下了銀粟:“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