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綺先起調。
柯若初後跟上。
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調子。
柯若初認真按著琴鍵,隨著節奏越來越輕快,兩人小指偶爾會不經意蹭到一起,每次一碰上,柯若初沒來由的有點不好意思。慢慢,她臉上不禁浮起淺笑,一直沒有散去。
明明是從小就練吐了的《D大調卡農》,可今晚彈起來……她居然覺得特彆有意思,甚至,想再多彈會兒。
或許她不是厭惡彈鋼琴本身,而是厭惡她媽給她巨細無遺的安排,更厭惡她自己卻沒能改變什麼。
眼下,柯若初選擇什麼都不想,放空了,隻是單純享受聯彈的樂趣。
從沒這樣開心過。
兩人手指繼續默契在黑白鍵上遊走,歡快清新的旋律環繞耳畔。盛如綺偏頭瞥見女孩垂頭笑起時嘴角的梨渦後,也低頭,邊彈琴邊笑著。
今晚,倒是難得不無聊的一晚。
不知不覺,夜已深。
要不是這兒是獨棟彆墅,兩人大半夜的還興致勃勃彈鋼琴,早就被人舉報擾民了。
結束後,盛如綺調侃,“下次演出帶我一起吧,我看我們挺默契的。”
“好。”柯若初連連答應,點完頭後才意識到她隻是在跟自己開個玩笑而已。
盛如綺摸了摸脖頸,“很晚了,去睡覺。”
柯若初瞧見她脖頸上被蚊子咬了許多包,她已經摸了好幾次,因為皮膚太白,所以分外醒目,“你等我一下。”
說完,柯若初匆匆起身,跑回自己住的房間,在包裡手忙腳亂找些什麼。
一分鐘後,盛如綺見柯若初又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支藥膏。
“我也經常被蚊子咬,隻要擦這個就好很多。”柯若初擠出點藥膏在指尖,先是低頭在盛如綺手臂上的蚊子包上一點點塗著。
柯若初目光專注,動作很輕又細心,一處也沒漏。
恍惚間,盛如綺也看得認真,被人貼心照顧的滋味,她居然在個小自己十歲的女孩身上找到了……
脖子、後頸上都有。
柯若初準備去撥開對方的長發時,她抬眸看了看盛如綺,手懸在空中,想探去又縮回些。
意識到這個動作過於親密。
猶豫一兩秒,柯若初還是用手勾過盛如綺鬆軟的頭發,替她輕輕撥開到一邊。
做完這個動作後,柯若初發覺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親密,怪難為情的,她立即又低頭擠了一點藥膏在指尖,轉移注意力。
盛如綺沒說話,直盯著柯若初的臉,越看,目光越移不開。有些走神了。
“這裡也有……”柯若初沒注意到自己一直被人盯著,否則又要不好意思,她專心點著藥膏,繼續往盛如綺脖頸上輕塗。
頸間涼絲絲的,一點點薄荷夾玫瑰的香味。
舒服好聞。
隻是鎖骨和脖頸都是盛如綺敏感的地帶,偏巧柯若初手腕時不時蹭下她鎖骨,手指又塗著藥膏在她頸間摩挲……
再這樣讓她碰下去。
脖子是不癢了,但……
沒一會兒。
盛如綺從柯若初手裡拿過藥膏,不讓對方再碰:“我自己來。”
“嗯,”柯若初抬頭,就跟木頭一樣,典型的撩人還不自知,還一臉單純的笑問盛如綺,“是不是覺得好點了?”
“好多了,你睡覺去吧。”
“你也早點睡。”
等柯若初離開後,盛如綺又摸了摸自己脖頸,在書房裡坐了會兒,也起身回了自己房間。
-
柯若初起得很早,她體內有生物鐘,注定賴不了床的,更何況還是借宿在彆人家。
盛如綺也起得早,不過換了衣服下樓時,已經發現柯若初在客廳裡陪甜豆玩。昨天還怕成那樣,今天倒熟絡了。
“姐姐早。”
盛如綺走到柯若初身邊後,朝她遞了個東西,“拿著。”
柯若初一眼認出是自己當初自己掉了的那條項鏈,她原本讓盛如綺幫她扔了的。
“還是自己處理比較好。”
柯若初接過,“嗯。”
盛如綺看甜豆和柯若初玩得來,甜豆又一直纏著她,就問:“我帶甜豆出去走走,一起嗎?”
出了門,沒走幾步就是環湖道,遛狗很方便,盛如綺牽著甜豆,兩人肩並肩悠閒走著。夏日清晨的風和煦舒服,在沿湖欄杆旁,兩人慢下腳步。
恰遇上湖邊日出,很美。
不過,柯若初私心覺得自己身畔的人更好看。
今天周末不去公司,盛如綺穿得隨意,略緊身的上衣勾著曲線,再搭上一條寬鬆休閒的長褲,顯得越發腰細腿長,比例完美。
“你每天都這時候帶甜豆出來?”柯若初問。
盛如綺撥了撥被風吹散的頭發,“周末就自己帶他出來遛遛,平時交給彆人。”
柯若初仔細想想也是,聽白檬說過,她姐姐有自己的公司要打理,肯定忙的,哪有時間天天遛狗。
日光越來越大,變得灼熱刺眼。
站了一會兒,柯若初從包裡拿出之前的項鏈,看了看,她直接揚手把項鏈扔進了湖裡,波光粼粼的湖麵一點漣漪都沒有,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舍得忘記她?”盛如綺見柯若初將項鏈扔得乾脆果決,沒有絲毫留戀,她那次聽柯若初提過,項鏈是之前準備送給暗戀的人。
柯若初第一次很灑脫的揚頭說著,撇去卑微:“不喜歡她了。”
“開竅了,就該這樣。”盛如綺倚著欄杆,安靜望著柯若初側臉,女孩嘴角揚著,晨曦下的笑顯得朝氣十足。她都覺得這個呆瓜是個寶,值得遇上一個一心一意喜歡她、真正對她好的人,而不是在最美好的年紀裡犯傻。
“姐姐,”柯若初又想起那晚在夜色她們的聊天,她突然轉頭問盛如綺,“你也暗戀過彆人嗎?”
盛如綺安靜一會兒:“有啊。”
輕鬆、不在乎的口吻。
柯若初覺得不可思議,總覺得是彆人暗戀她,並且她這麼會撩的一個人……也用暗戀彆人麼?
“怎麼,我看著不像嗎?”盛如綺反問柯若初,仿佛會讀心術一般。
柯若初還想聽關於她的一些事,可是盛如綺沒再說更多,隻是說了句太陽太曬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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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夏天的尾巴。
學校開學了。
柯若初也如願以償搬回了學校宿舍,但生活還是一如既往的一團糟。
她跟袁露芝的關係時常容易處於一種“冷戰”狀態,原因是她開始不再對她母親的吩咐事事言聽計從。
袁露芝自然很惱,總說她越大越不懂事。
研二學業更忙了。
再加上柯若初輪轉去了“人間煉獄”——急診科,除去滿滿當當的學習和工作,她基本上沒有了自己的時間,壓力很大。
周末,下班後。
夕陽西沉,轉而夜幕降臨。
柯若初一個人沿著環湖道慢慢走著,目光習慣性的、時不時四下打量,仍是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大半個多月了。
每到周末,柯若初會從學校坐好幾站的地鐵去環湖道走走,當是散心。其實,也悄悄抱著某種僥幸的心理,希望能“偶遇”她。
盛如綺之前說過,周末她會在這一帶遛甜豆。
趴在欄杆旁,柯若初靜靜吹著湖風。
經過那一晚以後,柯若初對盛如綺開始有種說不清的依賴感,覺得跟她在一塊兒時,就能短暫逃離一下自己糟糕的生活,就會少許多的不愉快。
所以,柯若初常來湖邊散步。
萬一遇上了呢?
人家又不是你親姐姐,哪能總是陪你,柯若初不止一次在心底這樣吐槽自己。她突然又羨慕起白檬,能有這樣一個姐姐。
柯若初是個極不擅長主動的人。
換句話說,悶騷又慫。她沒什麼朋友是有道理的,一般來說,彆人不先找她說話,她就不會找彆人說話,更彆提主動約彆人。
對盛如綺,她也是如此。
上次她給盛如綺打電話,純粹是以為自己欠了對方一頓飯而已。
雖然沒主動聯係過盛如綺,但柯若初心裡不知道多想接到對方的電話,想聽她用調侃的語氣對自己說“想姐姐嗎?要不要一起吃飯?”
又開始想些有的沒的……
柯若初回神,發現已經九點多。
肚子裡空落落的,柯若初才記起自己今天都忙到忘了吃晚飯,轉身準備回去,結果過馬路的時候沒瞧見拐角處衝出來的一輛電瓶車。
被車狠狠刮了一下。
摔倒在地。
撐在地上的手心又麻又疼,柯若初攤開手心看了看,果然蹭破了一大片皮,血滲了出來,夾著些沙礫和灰塵。
果然過馬路一定不能想事情。
柯若初吹了吹掌心,準備默默起身時,聽到有狗哈氣的聲音。
她轉頭看。
竟然是甜豆……
甜豆嘴微張著,看起來真像是會笑。
“想什麼呢,走路這麼不小心?”熟悉的聲線和語調。
作者有話要說:覺得自己不能對小白兔下手卻忍不住關心老婆的盛流氓和明明喜歡姐姐卻慫得要命的柯白兔
先更一章,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