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吃早飯的時候,薑寧把這事兒和燕一謝說了,讓管家幫自己把那份有了薑父簽名的淨身出戶協議書轉交給郭律師。
她一邊喝燕麥粥一邊眉飛色舞地道:“雖然法律上,我爸這種情況屬於被騙簽了合同,可以在打官司的時候申請仲裁撤銷合同,但這不是有郭律師嗎?郭律師一定能想出解決的辦法。”
“還有就是,我爸最要麵子,很忌諱鄰裡之間的言論,我覺得他未必會將被一個小丫頭耍了這種事說出去。”
“總而言之,這個悶虧他吃定了。”
管家看著薑寧黑亮亮的眼睛,靈動的神情,心說少爺這是什麼運氣撿到這麼個機靈鬼。
睚眥必報的性情簡直和少爺如出一轍,師出同門。
燕一謝則皮笑肉不笑道:“所以這就是你跑過來蹭早飯的原因?”
自從讓薑寧踏進了一次彆墅的門,這小姑娘就像是自來熟的強盜一樣,理直氣壯地長驅直入。
今天一大清晨燕一謝一睜開眼睛,就見薑寧出現在他房間裡,微笑著地站在他床頭邊,俯身拿根羽毛輕掃他的臉。
這麼多年來,管家都極少踏入他的房間,哪怕是他半夜惡魘纏身。
他一睜開眼就看見薑寧放大的臉,自然嚇了一跳。
哪怕再鎮定清冷的人,都會被薑寧抽風的行為給弄得措手不及。
他立刻黑著臉抽出枕頭砸過去,讓她立刻馬上滾出去。
薑寧卻往地上一躺,開始鴨子狀劃水。
……真叫人惱怒又無可奈何。
“不要小氣嘛。”薑寧依然笑眯眯的,對燕一謝道:“我又不是毫無貢獻,前幾天我還給你帶早餐了呢,怎麼說也算是相互抵消了。”
燕一謝冷笑:“進了垃圾桶的早餐,和滿漢全席,也算相互抵消?”
“那隻是你自己不吃而已,又不是我沒帶。”薑寧用筷子夾起一枚水晶蝦餃放進嘴裡,腮幫子鼓鼓囊囊:“你要吃的話,我還不是天天給你帶?”
管家見少女說到“天天”時,少爺眉角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燕一謝回過神來,繼續冷笑:“我差你那一口餿了的白米飯?”
薑寧:“……”這天沒法聊了。
這小子是不是進了墳墓裡還要在墓誌銘上刻上“薑寧辣雞大騙子,用過夜白米飯毀我青春!”
“昨日之事不可追,讓我們愉快地把那一頁翻過去不好嗎?”薑寧乾笑道,邊站起身來給燕一謝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圓:“看這湯圓,圓又圓。”
燕一謝冷眼看著她。
薑寧用湯匙在碗裡攪了幾下,依然感覺有點燙,於是下意識又吹了兩口氣。
她湊到燕一謝身邊去。
兩人挨得極近,燕一謝白皙的額頭也落上了幾分少女呼出的氣。
像是有人在耳廓邊用氣聲“呼呼呼”地說話似的。
酥麻感像是濃墨入湖,猝不及防地,一瞬間暈染開來。
燕一謝瞬間勃然大怒:“離我遠點!”
薑寧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覺得他好像哪裡有那個大病。
她隻好將盛滿了湯圓的碗放下:“遠點就遠點,你自己吹吧,燙死你。”
和少年相處久了,她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麼拘謹。
一頓飯吃得雞飛狗跳,但在管家的記憶以來,這是少爺被送到海邊這棟孤零零的古堡來,古堡裡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早餐的時候不再死氣沉沉、靜謐得隻有刀叉碰碟的聲音。
他看著歡脫的少女和麵無表情的少爺,不禁無聲地笑了笑。
吃完早飯,薑寧還在想方設法勸說燕一謝去學校。
他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經常出現在學校,連病假都不請,學校竟然還沒將他開除,也是神奇。
除非燕家給學校捐了樓。
“你去學校的話,等我轉班成功,我們就可以一個班了,”薑寧扒拉著他的輪椅扶手,不讓他上樓,喋喋不休,“而且最近風大,操場上會有人放風箏,時不時落到走廊上,可好玩了。”
燕一謝惜字如金,冷冷吐出四個字:“不感興趣。”
薑寧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一直不去上學的話,義務教育能完成嗎?以後不會成為文盲嗎?”
“我文盲?”少年額頭三條黑線。
管家在旁邊笑著說:“不如我當個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