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2 / 2)

現在像這樣能正兒八經地說幾句話,鄭若楠也很欣慰。

她心中不由得再次感歎,不知不覺地,薑寧真是變了很多。

鄭若楠摸了摸薑寧額頭,表情忽然緊張起來:“寧寧,你額頭有點燙。”

“?”薑寧自己倒是沒感覺,摸了摸自己額頭。

鄭若楠趕緊拿來體溫計,給薑寧量了一下,果然是有點低燒。

見薑寧難受的樣子,鄭若楠也不好責罵她,泡好感冒藥扶她坐起來:“肯定是在外麵著涼了,喝杯感冒藥再睡。”

薑寧被迫灌了一大杯感冒靈,意識都變得有些昏沉。

鄭若楠給她蓋好被子,掖了掖,說:“明天舞蹈課我幫你請假,先不去了,不能出去吹風。”

“不行,我明天還有點事想出去。”薑寧惦記著去找燕一謝。

鄭若楠卻一把將她摁了回去:“彆不聽話,有什麼事等感冒好了再說,這個季節很容易反複,到時候嚴重了就麻煩了。”

薑寧隻好躺下,她感覺鄭若楠的手一直落在自己額頭,讓她舒服又安心。

她又模模糊糊地想到,與此同時另一個人,他的家人卻將他丟在那棟建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堡,從沒有來探望過他。

*

老管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翌日,隻見到少爺分外沉默。吃早餐的時候一句話不說,空氣裡寂靜得隻有刀叉與盤碟碰撞發出的清響。

早餐過後,燕一謝徑直推著輪椅從電梯上了樓。

等管家找到他的時候,他又在他以前愛待的天台上,白皙的脖頸上纏繞著白色的耳機線,隱沒於領口,音樂鼓點開得很大,手裡拿著一本管家看不懂的書。

少年昨晚掛了一夜的點滴,高燒總算退了,現在已經恢複了大半精力,隻是麵色仍殘餘著一些蒼白,有幾分病態。

腳踝處纏著白紗布,今早他自己剛給自己換過抗生素。

他麵色冷冷的,對遠處的日出也不感興趣。

一切好像回到了一開始的孤獨模樣。

老管家有幾分心悸,走過去說:“您高燒剛退,醫生建議不要吹風。”

少年翻了一頁,淡淡道:“反正也吹不了多少年,就讓我吹吹風好了。”

管家喉嚨一哽:“您怎麼又說這種話?”

少年極容易感染,醫生說過他壽命不會有普通人那麼長,當然,像個廢人一樣靜靜養著,活得久一點是沒問題的。

但問題是,管家知道燕一謝無比痛恨這種日複一日坐在輪椅上的生活。

燕一謝回頭看了管家一眼,忽然意識到管家是真心在為自己擔心。頓了頓,他說了聲“抱歉。”

管家愣了一下。

燕一謝又將頭扭了回去,又翻了一頁:“以後我不再說那種話了。”

老管家有點受寵若驚,他意識到少爺好像的確有什麼方麵發生了一些改變,似乎是由那個少女所帶來的改變。

想到薑寧,管家忍不住走到天台玻璃窗邊緣朝院外看了眼。

今天怎麼根本沒看見薑寧的蹤影?

管家忽然想起來,猶豫了下,對燕一謝道:“昨晚我送完醫生回來,看見薑寧背著書出去,好像在擦眼淚,少爺,你把她欺負哭了?”

其實管家也沒看清,畢竟他是開車回來的,一晃薑寧就跑過去了。

不過出於他的人生閱曆,他決定按照嚴重的情況說。

在這種事情上誇張一點沒什麼關係的吧。

“對了,她還摔了一跤。”

燕一謝攥住書頁一角的指骨瞬間白了白。

他沒回頭,但是心中有些心煩意亂,片刻後他沉沉地問:“我是不是很惹人厭?”

一定是了,不用彆人回答,他就知道他惡劣得令人生厭。

老管家對他周到是真的。

但沒有巨額雇傭費的話,他不敢確定老管家還會留在這棟陰森森、死氣沉沉的彆墅,麵對他這樣一個脾氣古怪、不好伺候的人。

而薑寧,現在肯定也這麼認為了。

管家連忙道:“沒有。”

燕一謝並不信。

管家一心惦記著薑寧,忍不住道:“唉,少爺,哪有你這樣對人家小女孩的,我讓廚師準備幾道她最愛吃的菜,你等她來了,趕緊給她道個歉。”

燕一謝心中一刺,沉默了下,淡淡地道:“她不會再來了。”

管家頓時急了,上前一步:“怎麼就不來了?”

少年道:“我把她趕走了。”

老管家一怔:“為什麼?”

燕一謝臉上沒什麼表情:“因為很吵,也很煩。”

“少爺真是……”老管家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以為燕一謝是因為薑寧跳進河裡而生氣,其實這麼大點兒事有什麼好趕人走的,也就是個十四來歲的小姑娘,難免抽風了一些嘛。管家又問:“那風箏呢?”

前兩天燕一謝讓管家買的風箏,管家買回來了。

很大一隻嫩黃色的兔子,風箏骨架輕薄,用的是上等的木質材料,在曠野的地方能很輕易就飛起來。

燕一謝冷漠地說:“扔掉吧。”

管家還想說什麼,少年卻懶得多說,徑直推著輪椅回了房間。

管家在原地手足無措,片刻後歎了口氣,下了樓,拿起客廳的風箏卷起來,去彆墅外麵扔在了垃圾桶裡。

燕一謝坐在房間裡的落地窗前繼續看書,可視線落到那些字上,卻怎麼也看不進去。他像是失去了的能力一般,無法看懂任何一個文字。

足足半小時過去,他還停留在第三百八十八那一頁。

燕一謝擰起眉梢,眉心一股驅散不開的燥意。

其實故事在這裡結束是最好的。

薑寧即便不是有所圖謀,他們也永遠沒法成為真正的朋友。

因為沒人能受得了他,也沒人能在看到他的廢腿後不露出驚懼的表情。

與其等薑寧主動再而衰三而竭,不如在此時劃上句號。這樣的話他還能留下一片蘆葦和一隻螢火蟲。

而且,她果真沒再來。

……

可是,儘管如此想著,少年仍是忍不住抬起頭。

他視線遠眺,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院外一角,露出來的那一小片黃色。

片刻後,他終是忍不住,忽然推著輪椅,去將風箏撿了回來。

老管家聽見輪椅的聲音,從廚房裡探出頭:“少爺,您要出去?”

燕一謝迅速閃進了電梯裡,冷冷道:“沒有,你聽錯了,那是外麵樹枝的聲音。”

他將風箏裹在毛毯裡,像做賊一樣抱著風箏回了房間。

……

管家整理完廚房的東西後,準備開車去購物,然而經過院外時,卻發現外麵垃圾桶上的風箏不見了。

他嚇了一跳,迅速洗乾淨手上樓。

燕一謝仍坐在房間的落地窗前,看他的第三百八十八頁。

聽見管家慌張地說風箏不見了。

燕一謝漫不經心地道:“不一定是來賊了,哪有人來這裡專門偷一隻風箏?”

“可能隻是被風吹走了。”他翻了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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