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帆看了眼少了很多東西的家裡,忽然覺得家裡無比冷清。
他沒心思打遊戲,更沒心思寫作業,搬了個凳子,坐在薑寧旁邊,看薑寧洗碗。
他忍不住問:“以後我們是不是……沒有爸爸了?”
薑寧思索片刻,一邊洗碗一邊看向他:“以前你覺得他是你爸爸嗎?”
薑帆撇嘴道:“以前感覺他更像薑柔柔的爸爸。”
“那就得了,所以沒必要惋惜。”薑寧說。
薑寧現在隻覺得心中鬆了一大截。要是按照上輩子的發展,未來的鄭若楠會被氣出病,而衝動的薑帆會因為刺傷薑父而入獄,那麼一切就是真的無法挽回了。
而現在,她看到了重新開始的機會。
“或許過二三十年你會原諒他,但那是你的事,在這之前,你先好好讀書,培養出正確的人生觀。”
薑帆本來想嘲笑薑寧怎麼又開始說教,她最近變得越來越不像之前的薑寧了。但是家裡一下子這麼空蕩蕩,他覺得很冷,於是又忍不住像是無助的小動物一樣,搬著小凳子朝薑寧靠近了一點兒。
晚上鄭若楠躺在中間,薑寧和薑帆一左一右睡在她身邊,鄭若楠已經很多年沒有陪他倆睡過了。
薑寧牽起了鄭若楠和薑帆的手,安慰道:“媽媽,薑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鄭若楠攥著薑寧的小手,聽著薑帆不知煩憂的打鼾聲,心裡忽然就慰藉了很多。
她輕輕轉過身來,抱了抱薑寧:“小薑寧懂事了,長大了。”
親子鑒定是薑寧做的,律師是薑寧找的,當郭律師來找鄭若楠的時候,鄭若楠心裡簡直石破天驚,什麼時候薑寧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她還想問問薑寧到底是怎麼發現的這件事,但生氣了一整天,實在是太疲憊,她很快就睡著了。
隻剩下薑寧一個人睡不著。
忽然聽到陽台那邊有一些細微的聲音,像是糖果砸在窗戶上的聲音,她立刻起身,輕手輕腳地去了陽台。
薑寧從陽台上往下一看,冰涼的月光下,少年一身白,坐在輪椅上,懷裡抱著一捧糖。
或許是直覺,她就知道他會來。
她立刻笑起來,對燕一謝招招手。
燕一謝淡淡地做了個手勢:“下來。”
“現在?”薑寧雖然這麼問,但是絲毫沒有遲疑,穿著白色小熊的睡衣,踩著拖鞋就悄悄打開門,出去了。
她跑過去,在輪椅麵前急刹車。
燕一謝看了她的拖鞋一眼:“進去換雙鞋。”
“麻煩死了。”薑寧又鬼鬼祟祟地回去,換了雙運動鞋,然後鎖上門,拿著鑰匙出來。
“你這不是我上次的那些糖嗎?”薑寧朝燕一謝走過去,從他懷裡隨意拿了一顆,剝開糖紙,丟進嘴裡。
少年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抬起手,將一袋子都給了她:“廢物利用。”
“喂,我現在家裡發生變故,心情不好,你不要惹我生氣,小心我給你一腳。”
燕一謝看了她一眼,心說,我怎麼看你心情很好。
不過鑒於少女家裡發生了大事,他還是控製住了還嘴。
燕一謝推著輪椅在胡同中穿行,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來這邊,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他對路相當熟練。
薑寧抱著胳膊跟在他身邊。
燕一謝看了她一眼,將帶來的毛毯丟給她,她一把接住,披在身上。
燕一謝忽然頓了頓,問:“你不問去哪兒嗎?”
薑寧看著胡同上方的月亮:“隨便,去哪裡都行。”
燕一謝扭回頭,淡淡道:“不怕我將你拐走?”
薑寧聳聳肩,習慣性地半開玩笑:“那我也心甘情願。”
少年冰冷的臉色卻一瞬間在黑暗的夜色中漲紅,他怒道:“你這個人,能不能不要整天滿嘴跑火車?”
薑寧已經看到了胡同口停著的黑色車子,管家降下車窗,對薑寧招了招手。薑寧迅速跑過去,有點兒興奮地上了車,並催促還落在後麵的燕一謝快點。
燕一謝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生氣,上了車,管家收好輪椅,並啟動車子後,他偏過頭去看著車外,一路上也沒和薑寧說話。
終於,車子在山頂的平地上停了下來。
薑寧下了車,發現這裡是燕一謝的彆墅的背麵的山頂,從這裡看過去,還能看見半山腰的彆墅亮著光。
遠處是萬家燈火。
再遠一點,是澎湃不止的夜色中的海麵,一輪圓圓的月亮懸掛在海麵以上,讓海麵呈現出一種波光粼粼的銀色。
薑寧活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海市居然有這麼個地方,不由得激動地問:“這是你的秘密基地?”
少年推著輪椅走到她身邊,冷著臉道:“肥皂偶像劇看多了?哪來的秘密基地?沒看見附近有野餐布?白天經常有人過來野餐。”
薑寧:“………………”
我謝謝你了你可真是浪漫粉碎機啊!
“你帶我來這裡乾什麼?”薑寧問。
少年麵無表情地看著遠處的大海,像是組織了半天的語言,才好不容易冷著臉憋出來一句安慰人的話:“星星每天晚上都會照常升起,你節哀順變。”
薑寧:“……”
聽聽這是安慰人的話嗎?
這小子恐怕八百年都沒安慰過人吧?
“才不會。”
薑寧故意抬杠:“比如說這兩天是陰天,今夜就沒有星星。”
然而,就在她話音剛落的這一瞬,遠處的山上忽然就衝起來幾架什麼極亮的東西。
一瞬間像是升空的流星一樣,照亮她所站立的山頂。
那些像是星星一樣無比閃耀、流光溢彩的東西,開始在夜空中變幻形狀。
薑寧一瞬間恍惚之間有了種星星跑過來,特意為自己照耀的錯覺。
她足足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那些是什麼東西。
“無人機????”
“無人機啊!!!”
燕一謝抬著頭,“嗯”了一聲。
薑寧看了眼燕一謝波瀾不驚的側臉,呆若木雞。
這一年的無、人、機。
少爺真實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