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旦和燕一謝成為同桌,薑寧便意識到,接下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一直到高三都可以坐在一起,還有四年多的時光可以去度過。四年多的時間裡有數不清的事情可以去做,分班考試、補課、掃廁所、去播音室、逛書店、上晚自習、去對方家寫作業、分享牛奶早餐圍巾手套秋褲(劃掉)、抄作業……如果是和少年在一塊兒的話,幾乎沒有一件事是不讓她期待的。
不過燕一謝可能無法理解她這種期盼。
薑寧隻有道:“那我接下來不吵你了。”
她乖乖地趴了回去,手指在桌麵上劃來劃去,粉色毛茸茸的帽子堆在腦袋後麵。
燕一謝看了她一會兒,沒吭聲。
忽然,薑寧聽到兩張白紙被撕下來的聲音,她趕緊抬起頭。少年冷酷地將其中一張白紙往她麵前一推:“來吧,畫吧。”
薑寧喜笑顏開:“你對我真好。”
燕一謝彆扭地扭過頭去。
……然而片刻後燕一謝就後悔了。
女孩子的嘴,騙人的鬼,他不該相信薑寧什麼和他當同桌太興奮的話的,他盯著薑寧畫的那張畫:“所以你想儘辦法騙我陪你玩,最後你畫出來的就是這個?”
薑寧的畫上右邊一個長頭發的漂亮女孩,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左邊臥著的一隻頭發稀疏的醜八怪,要多醜有多醜。
她就是為了故意畫醜他吧。
薑寧撣了撣畫名,喜滋滋地說:“美女與野獸。”
燕一謝:“…………”
薑寧一天要氣燕一謝八百遍,正在她懷疑少年心裡已經盤算好了毒殺她的一百零八種方法時,下課鈴終於響了。
薑寧立馬將畫得亂七八糟的畫折成幾疊,往書包裡一塞,跳開遠離自己的座位,求饒道:“一節課的事情一節課畢,下節課我保證不再吵你,這節課我犯下的錯你就忘了吧。我先去個廁所。”
燕一謝:“…………”
你還真是會規劃啊。
這節課上課的時候,許鳴翊便頻頻朝左後方看。
每次他扭回頭去,幾乎都看不到薑寧的正臉。薑寧不是豎著書趴在桌上和燕一謝說話,就是光明正大地直接偏過頭看燕一謝,好像燕一謝臉上開了花一樣。
許鳴翊隻覺不可思議。
一下課許鳴翊就忍不住了,立馬站起來,想要過來把薑寧叫出去。
見薑寧從教室後門出去,他立即追去走廊。
“你和他怎麼回事?”
薑寧被擋住去路,見走廊前後不少彆的班的學生都朝這邊看過來,隻好停下來:“什麼怎麼回事?”
許鳴翊快氣瘋了,有種被背叛的感覺:“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薑寧道:“我的事不用向你彙報吧?”
許鳴翊看著薑寧一臉不關他事的神情,一時之間臉色難看到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早就該察覺到薑寧的異樣的,薑帆說薑寧去誰家補課,給誰帶早餐的時候,他就該猜到是那家夥——他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他還一直以為薑寧是因為生氣,才疏遠他。
現在看來,或許根本就不隻是這樣,而是她有了新的朋友了,她的注意力被新鮮的人和新鮮的事吸引了。
許鳴翊沉沉地問:“鄭阿姨知道嗎?”
薑寧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交什麼朋友,用得著你管嗎?”
班內,燕一謝抬頭見薑寧從教室後門出去後,緊接著許鳴翊就從後門跟了出去,他皺眉看了許鳴翊的背影一眼。
這個人他知道,是這個班的班長,不過僅限於知道,並不認識,也沒什麼交集。
薑寧和這個人是認識的嗎?
燕一謝直覺管家可能還有什麼事沒告訴自己。
他眉心抽了抽,正要推著輪椅出去,班上一個叫嚴大航的男生戰戰兢兢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今天一班正在統計不久之後的冬令營名單,本來就快統計完了,誰知燕一謝猛然回學校來了。
負責這件事情的班乾部是一個女生,根本不敢上前來問燕一謝要不要簽名。嚴大航是班上看起來長得比較壯實的,就被心中發怵的大家推了過來。
嚴大航視線先落到靠牆的那柄傘上,隨後才落到了燕一謝身上,與燕一謝那雙不帶任何感**彩的漆黑的眼對視一眼後,他迅速移開了視線,戰戰兢兢不敢多看。
但畢竟班上那麼多人看著,他也不能太慫,否則就太丟臉了。
於是他硬著頭皮,把名冊雙手遞過去,問:“班上正在統計冬令營人數,你要參加嗎?”
他本來以為燕一謝會讓他滾,誰知燕一謝抬手將名冊接了過去。
嚴大航心中大石稍稍落地,心想,這“少爺”也沒有傳聞的那樣性情古怪嘛。
放在以往,燕一謝斷然不會參加這些活動,但他想薑寧說不定會很想去,她對一切出去遊玩的事情都很感興趣。
但是薑寧是新轉來的,名冊上還沒她的名字。
於是他道:“把我同桌的名字加上去。”
嚴大航忙道:“好好好。”
嚴大手忙腳亂在薑寧桌子上找了支筆,在名冊的最後麵加了個“薑寧”。
燕一謝注視著他歪歪扭扭雞扒一樣的字,擰起了眉,幾乎想讓他把這頁紙撕掉,讓自己來寫。
這邊走廊上,薑寧正要轉身去廁所,忽然就從窗外看到自己座位前立了個大塊頭。
大塊頭男生背對著她,她看不見大塊頭的神色,隻能看見燕一謝蹙起眉,很不悅的樣子。
薑寧心中一個咯噔。
不是吧,第一天就有人找麻煩,堵著燕一謝不讓他出去?
這個班的人怎麼這樣?燕一謝又沒惹他們。
薑寧登時甩開許鳴翊,迅速衝回教室,對嚴大航怒目道:“乾什麼?你欺負他乾什麼?!”
燕一謝:“……”
全班:“……”
許鳴翊:“…………”
許鳴翊臉色緩緩地綠了。
這個綠,是“春風又綠江南岸”的“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