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一謝聽見薑寧沒和彆人去看電影, 堵在心頭的那股鬱氣終於消散。
可黑暗當中,薑寧又緩緩問了一遍:“燕一謝,你是不是吃醋了?”
燕一謝不知道她的神情和語氣都意味著什麼——是, 他這兩日是心頭有點不對勁,早從很早之前他的心思就他媽不對勁了。
但如果他回答“是”, 她會怎麼看他?
喜歡她的人比比皆是, 她至少配得上一個身體健全的、陽光肆意的、能陪她去山上看日出的人。
一個雙腿殘廢、沒有未來的人也敢喜歡她?
他配嗎?
如果他現在回答“是”, 她會否尷尬地和他拉開距離,以後來的次數就少了?
相遇相識以來,燕一謝沒預料的事情很多。
第一次他沒預料到門口會有個奶黃包滾進來,第二次他沒預料到那個夏日薑寧拖著一麻袋子糖來了,十五歲生日時他沒意料到那“限量版”的氣球。
但他想,有一件事應該是自己意料之中的。
那就是,薑寧不可能是因為喜歡他, 才靠近他的。
那時候他脾性古怪, 對誰都豎起渾身的刺, 誰會喜歡那樣的他?
那個夏日,他就坐在沙發上的這個位置,問薑寧是不是在同情他。薑寧結結巴巴胡亂謅了一頓,試圖把話題繞開。但他心中早就已有了答案——她就是在同情他。
隻是那一天之後她對燕一謝而言已經變得獨一無二,即便是在接受她的同情, 少年也想閉上眼睛,自欺欺人,不去管自尊心, 牢牢地將那束光抓在手心裡。
假如他去同情一個殘廢, 和那個殘廢成為朋友, 卻發現那個人不知何時起了占有的肮臟心思, 他會怎麼想。
而薑寧現在是在試探自己?
燕一謝不能,也不敢,輕易將自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宣之於口。
他怕走錯一步,一切都變了質。
“我沒有。”少年故作輕鬆道:“薑寧,你腦子又抽風了?整天胡思亂想。”
“我不信。”薑寧用魯豫的語氣道。
燕一謝:“……”
她忽然站起身,去把燈“啪”地一下打開,然後重新走回燕一謝麵前,半俯下身,用手捧住燕一謝的臉,試圖研究他的微表情。
湊這麼近,燕一謝可以清晰看見她濃密纖長如小刷子的兩排睫毛。
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輕輕的呼吸落在了他的臉上,令他臉上一瞬間燙起來。
她的手指還在他的下頜線條上摩擦了一下。
燕一謝:“……”
再這樣下去要完。
燕一謝氣急敗壞地打開她的手,推著輪椅離開沙發邊上:“你開玩笑適可而止。”
薑寧本來是感覺燕一謝有點吃醋的,但現在看他很凶的反應,又有點不確定了起來。
他對自己應該是有占有欲的——從十四歲伸手要那一條毛毛蟲開始。
但這種占有欲,到底是朋友之間,還是存在著喜歡?
她以前和舞團一個來自巴黎的姑娘關係非常好,看見那姑娘送彆人禮物,卻沒有送她,她心裡也是會有點不舒服的。
薑寧有點尷尬起來。
自己是不是太冒進了啊?是不是還得再培養培養關係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