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若楠對薑寧和薑帆說:“我就不進去了,你們吃完出來,我在這裡等你們。”
“我也不想吃了。”薑寧看了薑父一眼,又鑽回車內。
薑帆也立馬回到車內,說:“還是回家吃吧。”
薑父尷尬地站在原地,忍不住敲了敲車窗,對薑帆道:“帆帆,點了你最愛吃的,你不進去嘗嘗嗎?”
薑帆猶豫了下,看了薑父一眼。
鄭若楠從後視鏡中看了他一眼,說:“你想去就去,他還是你們爸爸。”
“不去了不去了。”薑帆心煩意亂道:“沒有老爸我也過得挺好的。”
薑帆本來以為父母離婚後,他在學校會被嘲笑什麼沒有爸爸的孩子啦,什麼單親家庭的孩子啦,但沒想到,這些……全沒發生。沒有爸爸的這幾年,他過得也挺快樂的,他不知道薑父現在回來是乾什麼,就為了隔三差五找他和他姐吃頓飯嗎?
可是看薑父短短三年多就蒼老了這麼多,他又覺得挺可憐的。但也是薑父自作自受吧,換個正常人,擱薑柔柔和老太太之間,都很難年輕。
以前老太太和薑柔柔可是讓薑寧消受了,現在沒了薑寧,薑父可不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嗎?
薑帆渾渾噩噩地想著,不知道薑父又和鄭若楠說了點什麼,片刻後,鄭若楠才回到駕駛座,帶著姐弟倆離開了飯店。
而薑父獨自一人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等車子駛向回家的路後,薑寧才開口:“媽,他來找你,應該不隻是為了找我和薑帆吃飯吧?”
鄭若楠沉默了會兒,才道:“你爸來找我借錢了。”
薑帆聽見這話,一個激靈,道:“借錢?怎麼好意思?他不知道那會兒老太太——”
話沒說完,薑帆及時住了嘴,沒把父母剛離婚那會兒,老太太天天來院子外貼血紅大字報罵賤人的事情告訴薑寧和鄭若楠,不然按照他姐這脾氣,還不得和老太太再一次掐起來?
“老太太什麼?”薑寧返身問。
“沒什麼。”薑帆找了個話題岔過去:“就是想到了以前老太太天天欺負姐姐你的事兒了。說借錢吧,媽,他找你借多少?”
這些事情要是放在三年前,鄭若楠都不打算告訴姐弟倆,但是現在倆人一個十七歲多快成年,一個十六歲,也不算小了。她才讓他們自己做抉擇。
她說:“一百萬。”
薑寧還沒說話呢,薑帆就倒吸一口涼氣,怒道:“一百萬?!”
這幾年鄭若楠賺了錢,幾套房,各種不動產加在一塊兒,大幾千萬是有的,但那也不是能隨隨便便就借給一個出軌過的人的。
薑帆覺得薑父不至於臉皮這麼厚,這主意肯定是老太太出的。
“我沒借給他,你們會怪我嗎?”鄭若楠說著,看了薑寧和薑帆一眼。
“不會。”薑寧立刻道:“這本來就全都是你辛辛苦苦賺來的,你完全有理由自己支配。”
薑帆也道:“不會的,媽。”
鄭若楠這才放心不少,試圖緩和氣氛:“好了,不說了,我們也彆回家吃了,找另外一家飯店下館子吧。”
薑父沒有薑寧和薑帆的聯係方式,更沒臉去他們學校阻截他們,這天這事兒就這麼完了。
老太太再一次打電話過來時,鄭若楠直截了當地讓自己助理告訴她,不可能借他們錢,也不可能讓他們再住回胡同裡的那套老房子。
老太太頭發都白了,氣得在電話裡破口大罵,然而那邊已經把電話掛了。
是的,這三年來她們跟著薑父,居無定所,隻能住出租屋。
本以為鄭若楠會以淚洗麵,過不了多久就會求她兒子回去,畢竟當年鄭若楠可是一腔戀愛腦非要和她兒子結婚的——可誰想呢,這三年來鄭若楠不僅將事業搞得風生水起,以監護人的名義替薑寧薑帆都買了房,身邊還圍了幾個追求她的小白臉,根本就沒想過他們在外麵會過的什麼苦日子。
老太太恨啊,早知道會有今天,當時她就不想著法子吃裡扒外,得罪了薑寧了。
如果一早不把薑柔柔帶回家,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事?
可是已經遲了。
老太太又去老胡同鬨過幾次,鬨到以前的舊鄰居們都要報警了,她再沒辦法進去。薑寧一家人的新家她又不知道在哪兒,鄭若楠的公司底下更是有五大三粗的保鏢。
老太太徹底絕望了,這苦日子她根本過不下去了。
她恨透了薑寧和鄭若楠這對母女,隻覺得都是她們,將她兒子的人生毀了。
進不去鄭若楠的公司,她便想到了薑寧的學校。
這天下晚自習後,薑寧推著燕一謝的輪椅,朝停在離教學樓不遠處的車子走。
正是冬日,兩人都圍著圍巾,是同款的黑色針織,將少年少女的皮膚襯得雪白。
車前兩道明黃的燈光開著,周圍的學生正三三兩兩朝學校外走,遠處的門衛正在打哈欠。
管家老遠見到薑寧和少爺從教學樓上下來,連忙下車,打開車門,放下輪椅滑動踏板。
薑寧正在和燕一謝說前幾天自己家發生的事。
燕一謝皺了皺眉,直覺有些不妙:“你怎麼才說,然後呢?”
後麵有道蒼老的聲音叫了句:“薑寧。”
時隔三年,薑寧都快忘了老太太的聲音了。
她聽到有人喊自己,回過頭去,老太太手裡拎著一隻開水瓶,滿臉憤怒,忽然就擰開瓶蓋,朝她腿上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