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一謝氣笑了:“你還真讓我帶測謊儀過來?你把自己當成被刑訊的犯人了?”
他心中的確不相信薑寧,甚至也有用測謊儀看一看她真心的衝動。
但理智又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薑寧已經在他心中種下一根刺,他知道這種感覺有多痛楚,如果他想和薑寧繼續走下去,他便不能也在薑寧喉間埋下一塊鯁。
薑寧道:“不這樣你又不相信我。”
燕一謝隻是盯著她,漆黑眼眸深不見底,情緒複雜難辨,英挺的眉梢緊緊蹙著,似乎在分辨她說的話的真偽。
薑寧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感覺自己仿佛是一個出軌被抓到的妻子——但問題是,她從來也沒出過軌啊。
薑寧想了想,掏出手機,給他看自己的微信。
她在微信記錄裡搜索“陸修然”、“修”、“然”幾個關鍵詞,遞到燕一謝麵前:“你看,這是三年我和彆人的聊天記錄,提到陸修然的次數根本就屈指可數,而且每次提起來,我也是表達被纏得不耐煩。彆說是喜歡了,我根本對他沒有半點好感。”
“我記得的全都是你的事,根本沒關心過任何和陸修然相關的事。彆人傳什麼流言蜚語,那是陸修然在造謠。”
薑寧一邊說,還一邊機智地捧高踩低,表達出燕一謝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意思。
果不其然,燕一謝難看的臉色這才稍稍和緩。
他陰晴不定地看了薑寧半晌,問:“你昨晚醉酒後,說的真的是我?”
“當然是你,還能有彆人不成?!”薑寧答得飛快,跨坐上燕一謝的懷裡,兩隻胳膊主動攀上燕一謝的脖頸:“老公我愛你,隻愛你一個。”
燕一謝眼睫一顫,渾身不自覺地僵硬得像根木頭,隻是麵上不顯分毫,仍是冷冷冰冰。
薑寧和陸修然沒關係,他相信,畢竟調查顯示,薑寧的確與陸修然沒什麼交往。
但是她說她愛他,這樣的話她滿嘴跑火車說過太多了,說完之後還不是轉眼將他當成什麼垃圾一樣拋棄。
他要是真的相信,便是蠢了。
見燕一謝無動於衷,薑寧又嘗試借這個機會解釋:“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三年前我提出分手,解釋起來真的很複雜。你知道一個姓歐陽的老師嗎……所以我才……”
薑寧又把重逢那天,自己因為能預知,為了燕一謝的腿,才逼他分手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結果燕一謝的臉色還是異常冷酷,掀起眼皮不冷不熱地看著她,臉上譏諷地寫著“你當我是傻子嗎?”
薑寧:“……”
薑寧兩度解釋都直接宣告放棄。
她對上燕一謝的眼神,忽然意識到,症結原來可能不在於當年的分手,而在於,燕一謝認為她不愛他。
即便喜歡,也是三分鐘熱度,半途而廢,隨時可以離他而去。
薑寧心中忽然一片酸澀,她兩條胳膊將燕一謝的脖頸纏得更緊了些,腦袋湊了過去,嘗試著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
燕一謝沒有抗拒,但也沒動,隻是抬起眼,蹙眉盯著她。
他風塵仆仆地回來,英挺的額頭一片冰涼。而薑寧的額頭溫熱柔軟,她貼上去,溫度迅速蔓延到他乾燥的肌膚上。
“我一直都喜歡你。”薑寧直視著他,眼睛望進他漆黑複雜的瞳孔裡。
她試圖讓他相信自己,於是拿出了最誠懇的語氣,最堅定的神色。
她本來想著當年的隔閡可以慢慢化解,凝結成冰的心可以慢慢去消融,但這次事情讓薑寧意識到,有些刺,必須儘早拔除。否則讓它存留的時間多一秒,便讓兩人越難回到從前。
三年了,薑寧不想再錯過,一分一秒她都不想再拖延下去。
燕一謝瞳孔不易察覺地縮了縮。
但他已不再是當年因情竇初開而方寸大亂的那個少年,縱然他呼吸微亂,也叫人瞧不出端倪。
他抱臂冷笑:“上上句說的不是隻喜歡我一個嗎?”
“對對對,隻你一個。”薑寧忙道。
燕一謝盯著她反問:“許鳴翊不算人?”
薑寧:“………………”
這讓她怎麼答?萬萬沒想到三年後的燕一謝已經有了免疫,根本不吃她這一套。
空氣於是安靜了半晌。
房間隔音好,連外麵劈裡啪啦的大雨也聽不見。
燕一謝的目光如冷刀,慢慢從薑寧的五官上剜下,見她吃癟,他心情卻不知怎麼也變得陰鬱起來。
固然知道此事翻舊賬不好,但是想到她年少時期是真的對許鳴翊有過好感,他心中便一片陰霾,全是妒意。
燕一謝陰鬱地盯著薑寧:“不說話嗎?”
薑寧反應過來,說得真心實意:“無論如何,六年前,三年前,現在,未來,我都隻愛你一個人。”
燕一謝心中能有多信呢。
大約還不及外麵下的暴雨中的一顆水珠多。
她與他領了結婚證,但是卻從未想過要與他睡在一張床上,直接就搬著東西去了客房。
她嘴上說著愛他,可她想過與他共度一生嗎?
她現在的愛,是不是又是他全身心投入百分之百,而她隨時可以抽離?
昏暗的光線從落地窗處照進來。
燕一謝漆黑眸光定定地看著薑寧的眼睛。
薑寧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薑寧正要開口,卻見燕一謝拍了拍旁邊的床,冷笑道:“想證明你愛我?到床上來證明。”
薑寧:“……”
燕一謝見薑寧這副神情,心中陡然一冷,便知道自己是自取其辱。
她竟又是在騙他。
一次又一次,她還要騙他多少次。
這一瞬,燕一謝看薑寧的目光幾乎要將她淩遲。
他清醒過來,豁然將薑寧從身上掀下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修長指骨攥緊用力發青,竭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就知道。”燕一謝高大身影立在窗邊,整間屋子竟然頃刻間變得極暗,透不進光來。
他胸腔嗡鳴,難以喘息,咬牙道:“你可以走了……”
話沒說完。
腰間忽然一涼。
熨燙得筆直的西裝褲的皮腰帶被薑寧抽走了。
薑寧興致勃勃地踮腳湊到他身前,一下子解開了他的兩顆襯衣扣。
燕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