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城市，總會展露出某些工業化所帶來冰冷特質。
譬如掠過半空發出鳴叫，不是鳥雀，而是汽車鳴笛聲。
整座城市都像是一個會‘咯吱作響’巨大機器。
哥譚也是這樣一座城市。黑暗與熱鬨矛盾地共生在這座城市之中。
而黑暗和喧鬨，都可以容納太多秘密。
“準備好哦，”賽琳婭整理好傑森帽子，鄭重地拍拍對方肩膀，“要開始了！”
賽琳婭說得認真，她尾巴也同樣表現得非常積極，興高采烈地湊過來參與雙人會議。
黑色小桃心翹得高高，‘啪啪啪’地跟著拍了拍傑森肩膀。
“……”傑森沒動，放任尾巴高興地纏在自己手臂上，擠出一個發音生硬“嗯。”
聲音帶著鈍鈍遲緩感。
超短一個語氣詞音節。
但在賽琳婭看來，這是個值得獎勵大進步。
賽琳婭看向進度沙漏，滿足地拍拍傑森額頭，“好棒。以後也要記得多開口說話。”
巴掌大小沙漏代表傑森恢複程度，自任務開啟之後，它以緩慢速度積攢出了一座小山丘。
賽琳婭曾詳細分析過沙漏規律：每次當她達成各類任務（包括擊敗敵人和點亮圖鑒）之後，沙漏內沙子會增加很少量一部分。而當那個名為‘知更鳥’支線任務有新進展時候，沙漏進度則會非常可觀。
“真希望像神秘客這樣無私奉獻敵人能夠再多一些……”賽琳婭歎了口氣，默默祈願，“前幾天他貢獻出來那些無人機，直接幫助我連升好幾級呢。”
同時也大大推動了傑森恢複程度，讓他現在思考能力和語言能力都有了很大提升。
隻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她就能擁有美好未來。
哦。還能擁有好多錢。
係統：……我認為神秘客應該不怎麼願意得到‘無私奉獻’這種評價。
賽琳婭疑惑地皺眉，“會嗎？我是在真誠讚美他啊？”
係統：……哦，嗬嗬。
在‘說服宿主’這件事情上，係統向來表現不及格。——否則賽琳婭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大晚上站在高樓天台上吹風了。
“您確定要試嗎？”看著賽琳婭走到天台邊緣，係統越發緊張，“在設定之初，魅魔翅膀就無法支持高空飛行。您計劃風險係數極大——”
賽琳婭在測試一場飛行。
一場屬於她飛行。
“你知道我曾經最羨慕誰嗎？”在係統警告聲中，賽琳婭踩在天台邊緣，突然很輕地笑了一下。
“伊卡洛斯。”
揮舞著蠟與羽毛做所做翅膀伊卡洛斯，以凡人身軀奮不顧身地向著太陽飛去。他墜落於追逐太陽空中，太陽和夢想都太過灼熱，融化了蠟與自己。
言靈師很平靜地開口，“彆擔心。我會成功。”
賽琳婭從天台一躍而下。
衣擺被風吹得呼呼作響，像一麵張揚旗幟。
墜落。
瘋狂墜落。
冰冷空氣飛吻她肩膀，可憐尾巴慫慫地卷住大腿。
無聲墜落。
恐慌與危機感改寫了係統平直規則數據流，紊亂電流一擁而上。
言靈師說出口話，大大加強了魅魔卡牌力量。但——真有機會成功嗎。
係統自動播報離地距離：五十米-四十五……越來、越近。
魅魔翅膀很輕地震了一下。
很輕。像是飛鳥第一次認識自己翅膀，帶著懵懂茫然。
但也帶有可怕力量。
振翅幅度越來越大，空氣甚至變得像是一個旋渦，將賽琳婭托立保護於風暴中央。
時間好像都為此停頓。去等待一雙羽翼劃破暗空。
賽琳婭揮動著翅膀，她飛得很穩，並且越飛越高，直到風吹過聲音都在她耳邊清晰可聞。
那似乎已經不再僅僅隻是卡牌所帶來翅膀，而更像是——賽琳婭自己翅膀。
係統：……這就是說生說死言靈術嗎……
賽琳婭表情一片空白。
那是一種近乎茫然空白。
就像她第一次見到魔方時候那樣，被從來隻存在於自己想象中陌生事物，震撼到暫停了表達能力。
她聽到風聲向自己奔湧而來，看著月光落在自己手上，指尖跳動著搖搖欲墜星光。
在長久沉默和停頓之後，她突然笑了起來，豎起翅膀俯衝回天台，一把抓住傑森手臂，“來！”
賽琳婭手忙腳亂地抓住傑森，將對方在自己懷裡固定好，“做好準備！你一定會喜歡這種體驗！”
然後下一秒，他們一起聽到了耳邊風聲。也看到了星屑落下影子。
好像隻需一縷月光，就能把他們點燃。
“怎麼樣？”賽琳婭抬頭看向傑森，雙眼明亮，“我猜你肯定喜歡這個。”
傑森生長速度飛快，身高都已經從最初一米四長得比賽琳婭還要高一些。表情總是看上去有些凶，像是個不良少年。
不過還依然有著簡單小動物邏輯。還帶著某種神秘直覺——就像今晚，他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一定要跟著賽琳婭一同出門。
不理解具體情況，卻能夠清晰地認定自己應該怎麼做。
傑森混亂地回憶起，好像曾經自己也像現在這樣，會在夜晚為了什麼而掠過半空。
他有過很重要一天……他覺得那是自己人生一個值得慶祝節點。
“Thisisthebestdayofmylife.”
……那是哪一天？
他是在為了什麼出現在夜晚？
痛苦和怒火隨著疑問翻卷著蔓延上來，傑森感覺自己每一寸皮膚和皮膚都在疼。
他強製性地讓自己逃離了這些問題。
傑森張開嘴，盯著賽琳婭看了很久，才一個一個音節地向外崩：“嗯。很、好……看。”
“是啊，”賽琳婭點頭，“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