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起身把楚白白遞給她,“我去看看。”
紅菱抱著大寶寶跟上,“要不讓沈衛尉去請陛下?”
林寒抬抬手,“不用,我有法子應付他。再過一炷香不論我有沒有回來都把白白喊醒。不能再睡,否則晚上又得鬨著讓我陪。”說完大步往前院去。
紅藕不禁跑向紅菱,“我把大將軍的劍送過去?”
紅菱往南看一眼,遲疑不定,“不用吧。這裡是大將軍府,他還敢行凶不成。”
“你忘記夫人說她想做豆腐,林丞相都不許。明明認為大將軍克妻,還上趕著把夫人送過來,他什麼事乾不出來。我家窮得吃不上,我爹娘要賣我,也是挑心善秉性好的主家。哪像他啊。”紅藕不禁朝議事廳方向翻個白眼。
紅菱沉吟片刻,“將軍脾氣好,也是令匈奴聞風喪膽的大將軍。”膽敢欺辱侯府當家主母,主母忍而不發,她也得告訴大將軍,“外麵涼,我們回屋。”抱著楚白白就去西廂房。
林寒到前院議事廳門口,看到案幾後方坐著一五短三粗,長相普通的男子,老神在在,一副主人家的模樣,不禁皺眉,真後悔沒一道驚雷劈死他。
“什麼風把您老人家吹來了?”
林寒笑吟吟跨過門檻。
薑純鈞口中的“夫人”二字生生被噎回去,這麼跟長輩說話不妥吧。
朝林丞相看去,果然林丞相坐不住了,撐著案幾站起來,臉色極為難看,想發怒大抵發現此地不是丞相府,而林寒也不僅僅是他閨女,又把火壓下去。
“薑衛尉,我和小女有事要談,你先退下。”林長君道。
薑純鈞見識過林寒的手段,自是不擔心她。可他擔心林丞相被氣死過去。
“薑純鈞,這裡是大將軍府,也是我家。”林寒瞪著眼睛看著他,搞事也不會選在自個家。
薑純鈞躬身道,“卑職告退,您二位慢慢聊。”
林長君見他堂堂一丞相的話還沒林寒有用,不禁冷笑一聲。
“有事沒事?沒事我還有事呢。”林寒十分不客氣。
林長君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你——有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我平時都是這麼教的你?!”
“您老大概在家說習慣了,容我提醒您,你沒教過我。”林寒瞧著她便宜爹身強體健,也沒聽說他有什麼隱疾,無需擔心把他氣死,“您雖說養我二十年,但憑你把我賣到將軍府,保全您的兩個女兒,我也不欠你什麼。”
林長君張口欲言,看到林寒眼底的嘲諷,霎時冷靜下來,“大將軍乃萬戶侯,你以為不姓林,不是我林長君的閨女,有機會嫁給大將軍?做夢!”
“這麼好的事怎不讓林煙或林雨嫁過來?”林寒笑著問。
林長君噎住,“她,你是長姐,你不嫁,她倆先嫁,你想讓我林家成為全城笑柄?!”
林寒服了,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倒打一耙居然能說的冠冕堂皇。
“我還得謝謝你?”林寒白了他一眼。
林長君呼吸一窒,抬手指著她,“瞧瞧你什麼德行!”
“我就這德行,看不慣你弄死我啊。”林寒不待他開口又嗤一聲,“可惜你錯過最佳時機。現下恨的牙癢癢也得忍著。”
林長君揚起巴掌。
林寒抬腳踹飛一尺外的案幾。
咣當一聲,案幾砸到林長君腳上。
“啊!”
慘叫聲響徹寰宇,嚇得在西廂房睡覺的沈赤霄提起褻褲,趿拉著鞋就往外跑。
薑純鈞攔住,“夫人在議事廳。我去看看。”三步做兩步走,到門口就看到林長君坐在地上,手抱著腳,麵無血色,額上全是汗水。
薑純鈞不禁轉向林寒,見她雙手抱臂,微抬下巴,渾身散發著濃濃的嘲諷和鄙視,讓薑純鈞愣住。
“你來的正好,速去稟告陛下,林寒大逆不道,毆打生父。”林長君看到門口的人慌忙說。
林寒似笑非笑,“誰看見了?”
林長君被問愣住,隨後轉向薑純鈞。
薑純鈞苦笑,“丞相,卑職到時隻見您坐在地上,夫人站在那邊,您二位中間隔有五六尺。”
“她不打我,我能坐在地上?”林長君麵色不渝,瞪著林寒,“我不光是你爹,還是朝廷命官,當朝丞相。”
薑純鈞麵露擔憂。
林寒隻覺得好笑,經給大將軍選妻一事,她便宜爹竟然還沒看清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那術士說林姓女子,並非林姓官家女子。
林姓不是什麼生僻姓氏,天下之大,不可能隻有林丞相一位朝廷命官姓林,皇帝卻讓林丞相把女兒嫁過去,說明皇帝並不在乎林丞相之女是死是活。
對比皇帝見到小楚揚就考校他功課,“丞相之女”真是諷刺。
“丞相並非無可替代。但大將軍隻有一個。”林寒笑著說,“大將軍在外浴血奮戰,你不說幫襯一二,還上門欺負他的妻,林丞相,林大人,您說陛下來了,是幫我呢還是幫我呢。”
林長君張了張嘴,竟發現無言以對。
“你說我打你,你一男人,我一弱質女流,陛下信嗎?”林寒臉上的笑容變成嘲弄,“再說了,一沒人證,二沒物證,我還可以說你誣賴我。”
林長君心狠手辣,從未把林寒當閨女,可他終歸是個文人。文人講究體麵,嘲諷都是含沙射影,拐彎抹角,像林寒這麼不留情麵的,林長君平生第一次遇到,登時氣得出去多進氣少,哆嗦著手指點點她,“給我等著!”起身拂袖而去。
薑純鈞看了看盛怒的丞相,又回頭打量一番林寒,見她絲毫不擔心,“夫人,丞相終歸是您父親。”
“我還是大將軍修遠侯的妻呢。”林寒白了他一眼,跨出議事廳,猛然想起一件事,“他來乾什麼?”指著已越過影壁,消失不見的人。
薑純鈞下意識想解釋,話到嘴邊愣住,“卑卑職也不知道。”
“不是你把他迎進來的?”林寒很是詫異。
闔府上下皆知當家主母和她親爹林丞相關係不睦。門房見到林丞相,名曰將軍不在家,府裡都是女眷,容他進去通稟,就把林丞相關在外麵。
薑純鈞一聽“林丞相”,不由地想到皇帝商曜那句“朕得把林長君剁了喂狗”,繼而想到林寒的脾氣,頓時不敢讓林寒見他。
薑純鈞就把其接到議事廳,打聽林丞相找林寒何事。可不論他怎麼試探,林丞相都隻說他要見林寒。
正當薑純鈞不知如何是好,林寒來了,也沒他什麼事。
薑純鈞把過程詳細敘述一遍,試探著問,“貴府也缺錢了?”
“你和赤霄回來時天是不是已經亮了?”林寒不答反問。
薑純鈞微微點頭,“快上早——”猛地看向林寒,“林丞相
看見了?”
“陛下並未下封口令?”林寒見薑純鈞點頭,“他一丞相想打聽點事,比你進宮還容易。他這次來定是問我黃金的事。”
薑純鈞:“這次沒成還會再來?”
“管他呢。再來不要開門。以免見到你們,你們不知該如何拒絕。”林寒道。
薑純鈞麵露難色,“門外還有兩位同僚。”
“他們拿著朝廷的俸祿,聽命陛下,不是將軍府長吏,也不是丞相府家臣。”林寒瞥他一眼,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薑純鈞躬身告退。
林寒無奈搖了搖頭,轉向後院。
“夫人!”紅藕忙不迭跑過去,“他沒欺負您?”
林寒擺擺手,“除了你們的大將軍和當今陛下,敢欺負我的人還沒出生。”
“夫人是不是把皇後忘了?”紅菱在屋裡聽見就忍不住出來提醒要飄上天的人。
林寒腳步一頓,她還真把大將軍的長姊忘了。
“皇後有工夫欺負我?”林寒佯裝疑惑不解,“她不該忙著跟蘇美人爭寵?”
紅菱啞口無言。
紅藕撲哧笑出聲,指著她,“你想到的夫人早想到了。”
紅菱麵色窘迫,“一時忘了。”頓了頓,“還以為是三年前蘇美人進宮之前。”
林寒覺得自個很幸運,婆婆沒了,小姑子沒空給她添堵,古代醫療水平差,偏偏她還不用生孩子。
夫君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後院卻跟他的地位成反比,比林家還乾淨。
府邸乃北闕甲第,緊鄰皇宮,占地十餘畝,算得上整個長安城獨一份。最最重要的是前可栽果樹,後可種蔬菜,等到初夏都無需出門采買,想吃什麼伸手就有。
這才是大隱隱於市啊。
林寒想到這些因她便宜爹到來而產生的不快瞬間消失殆儘。
隨後林寒奔向書房,潛入空間查看秧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