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息怒,“蘇美人也有個弟弟,陛下如今正寵蘇美人,去年出征為何不讓蘇美人的弟弟一同前往?”
“他,他手無縛雞之力,去了連夥頭兵都當不了,讓他去作甚。”楚沐說出口明白過來,“嬸嬸的意思陛下看重我和叔父隻是因為我們本人,並非皇後姑母?”
林寒:“皇後隻能讓你們認識陛下,並不能左右陛下的意願。等等,他這麼不服氣,就沒讓你幫他引薦?”
楚修遠接道,“陛下早兩年廣納賢良之士時,他有遞奏章。”
“叔父怎知?”楚沐忙問。
林寒也想知道。
楚修遠:“我早兩天讓人查了一下,可從未聽陛下提過,想來是陛下看一眼就扔了。”
“怪不得他說陛下慧眼不識英才。”楚沐不禁說。
林寒和楚修遠聽得一愣一愣。
皇帝商曜有諸多令世人調侃甚至嘲諷的地方,比如他風流多情,比如他生活奢靡,唯獨用人方麵無可指摘,不怪楚沐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服不服我和你叔父?”林寒問。
楚沐愣住,反應過來訥訥道,“您二位畢竟比我年長。”
“不說你嬸嬸就比你大兩歲?”楚修遠接道。
小侯爺的臉一下紅了,“我有說過這話?叔父記錯了,明明是你說的,還說嬸嬸吝——”
林寒打斷他的話,“你就彆挑撥了。趕緊吃葡萄,再不吃就被大寶寶吃光了。”
楚沐低頭看去,小孩兒一手一個往嘴裡塞,腮幫子鼓鼓的,跟個偷米的小耗
子似的,“晚上做肉你還吃不吃?”
小孩兒的小嘴不動了,抬頭看他爹娘。
“晚上做糖醋魚。”林寒笑著說,“先在鍋裡炸一下,然後再燒。據說酸酸甜甜的,比你的葡萄還好吃。”
小孩兒站起來,晃晃悠悠朝他娘親走去。
林寒拿起盆裡的麵巾給小孩擦擦黏糊糊的臉和手,把小孩兒抱到腿上,掀開衣裳,肥嘟嘟的小肚子露出來。楚修遠瞧著好玩,朝兒子肚子上拍兩巴掌,“熟了,可以切開吃了。”
小孩兒嚇得慌忙捂住肚子,“不可以!”
“彆嚇唬他。”林寒摟住小孩,對楚揚和楚玉道,“後麵的草莓都快被你倆捋禿了,不準再摘,給太子留點。”
小楚揚不假思索道,“太子不喜歡吃草莓。”
“不聽話是不是?”林寒盯著他問。
楚大公子抬頭對上他娘親的視線,總覺得他回答是,會錯過很多好吃的,“沒有。我是怕太子不喜歡。”
“這點不用你擔心,他不喜歡還有陛下。”林寒轉向楚玉,“聽話明兒晌午吃豆角燜麵。”
楚沐和兩個堂弟同時停下,眼巴巴看著林寒等她繼續說。
“雞肉和豆角一起燉,燉到半成熟把麵條放上去蒸,直到鍋裡的水快乾了再盛出來。麵和菜攪拌一下,便是燜麵。”林寒說完轉向楚修遠。
大將軍不等她問就主動說:“沒吃過。”猶豫片刻,道,“夫人費心了。”
“娘,我吃。”大寶寶坐起來。
林寒摸摸他的小臉,“咱家大寶寶最聽話,明兒給你做。”
“晚上不行?”楚沐忍不住問。
侯在一旁的紅菱道:“小侯爺,雞晌午做了,晚上隻有魚。魚不吃就不新鮮了。”
擱在以往楚沐會說不新鮮就不新鮮唄。如今當家的是林寒這個會過日子的,被他嬸嬸收拾了幾頓的小侯爺撇撇嘴,“那就明天吧。”
“夫人,夫人……”
楚修遠轉過身,楚揚的貼身小廝碧海從東邊跑過來。
“出什麼事了?”楚修遠開口問。
碧海到廊簷下停下來,“大將軍,小侯爺,夫人,您看看這是不是熟了。”
紅菱接過來遞給林寒。
林寒驚訝,“無花果?”
“裂開了?壞了吧。”楚沐勾頭看一眼
說道。
林寒又想跟他切磋切磋,這小子可真是個貴公子。
“將軍。”林寒遞給楚修遠。
楚修遠撥掉皮咬一口,頓時覺得吃了一嘴蜜,“不錯。怎麼這麼早?”
“個彆的吧。”林寒說著轉向碧海,“是不是隻有幾個頂上紅了或裂開了?”
碧海回想一下,“好像是。”
林寒:“楚沐,跟碧海把開裂的摘了,當餐後水果。”
“所以不是壞的?”楚沐說出來,見楚修遠瞪著眼睛看他,頓時知道自個說錯了,端著原先盛葡萄的盤子隨碧海摘無花果。
楚揚和楚玉跟著起身,想到什麼就看林寒。
林寒露出微笑,小哥倆跟上去。
大寶寶見狀掙紮著要起來。
“我們吃肉。”林寒開口。
小孩兒老實下來。林寒把胖娃娃遞給楚修遠。小孩兒不願意,楚修遠說句“你娘累了”,小孩兒才安生,但眼睛直勾勾盯著林寒,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林寒被一雙清澈的大眼盯著,而且眼睛的主人還是安靜時像個小天使的白娃娃,林寒受不了,但她知道一時妥協,以後再想給他改過來難了,故意裝沒看見,問楚修遠,“我瞧著晚公主的眼睛和大寶寶很像,大寶寶的娘親是不是和她長得很像?”
楚修遠都快忘記他前妻長什麼樣了。畢竟倆人成婚沒多久,楚修遠就上了戰場。回來過些日子又走了,再回來她已不再人世。
林寒冷不丁這麼一問,楚修遠想許久才想起來,“她和晚公主都是圓臉,有幾分像,但和晚公主最像的是韓王。”
聽到“韓王”二字,林寒不由得陰謀論,“她不會是韓王的人吧?”
楚修遠愣住。
丫鬟們齊刷刷看向林寒。
楚修遠反應過來,哭笑不得,“不是。皇後阿姊找人查過,當時選中她便是覺得她老實,沒想到……”做出那等事。
大寶寶就在他懷裡,楚修遠沒好直白地說出來。
“不是覺得她和長公主一樣好拿捏?”林寒小聲問。
楚修遠不禁轉向她,一臉的無奈。
林寒頓時明白猜對了,忍不住笑了,“將軍,聽說過聰明反被聰明誤嗎?”
“我隻聽說過牙尖嘴利。”楚修遠沒好氣道。
林寒摸摸大寶寶的小臉
,起身離開。
“乾什麼去?”楚修遠忙問,“生氣了?”
林寒停下,“我是那麼小氣的人?”白了他一眼,就往庖廚去,命廚子煮幾個雞蛋,留幾個孩子餓了再吃。
往常天氣涼快的時候,天一黑幾個孩子就爬上榻睡覺。如今天熱,幾個孩子不玩到亥時都不睡。
他們每天天不黑就吃飯,到亥時楚揚和楚玉就餓了。先前晚上都是吃水果,林寒覺得晚上吃硬的水果不消化,就想給他們找替代品。可思來想去隻有雞蛋最省事——涼了也可以吃,還比粥和餅有營養。
楚修遠對庖廚裡的事不感興趣,便抱著大寶寶站起來,“我們去看你哥摘無花果。”
林寒種的無花果和葡萄一樣,還未到盛果期,楚沐尋遍兩棵果樹才找出五個。見楚修遠過來,楚沐就移到他身邊小聲說,“我們一人一個,彆讓寶寶吃了。”
楚修遠又想給他一腳,十八歲了,怎麼跟個孩子一樣啊。
“你們吃,大寶寶得吃肉。”小孩兒不是特彆胖,可大將軍沒抱過孩子,這麼一會兒就覺得胳膊酸,乾脆讓小孩坐他肩膀上。
小孩嚇得抓住他的胳膊,哪還記得什麼無花果,任由他爹把他扛回中堂。
翌日,天放晴,離林寒和楚修遠成親的日子越發近了。
楚修遠下朝後被幾個友人圍著追問拜堂那日怎麼辦。楚修遠暗示一切聽陛下的,他的友人便知那日陛下會過去,頓時打消讓他請客的念頭,也不敢提出觀禮。
韓王心懷叵測,愛出昏招,六月十八日那天除了帝後還有小太子,楚修遠也不敢邀請友人過來,萬一他們的馭手或隨從是韓王的人,在他婚禮上搞出點事,他就坐實了克妻之名。何況他已答應林寒婚禮過後再請朋友家中小聚,出爾反爾的結果是他的洞房花燭夜變成演武場。
友人可以不請,林長君那邊得做做樣子。
初十上午,楚修遠便讓楚沐去林府下請柬。
林長君客客氣氣把楚沐迎進門,楚沐要是不知道林寒在林家過的什麼日子,以及林寒到了大將軍府還多麼會過,看到林長君笑眯了眼的模樣,定會認為林寒乃林長君的愛女。
然而,已知林長君的真麵目,嫉惡如仇的小侯爺看
到林長君越高興,反而越覺得他虛偽,胡亂應付他幾句,就以府裡忙為由告辭。
林長君不知商曜查他,也不知林寒已把她和林家的矛盾和盤托出,真以為楚沐公務繁忙,把楚沐送到門外,林長君回屋就喊林夫人備禮。
林夫人從後院出來,臉上布滿了不快,“我們是娘家人,過去觀禮還要送禮?”
“我們去的不止是林寒的夫婿家,是大將軍府。”林長君神情嚴肅。
林夫人冷笑,“一個快被厭棄的將軍,不知哪天就沒——”
“閉嘴!”林長君嗬斥一聲就往四周看,見丫鬟小廝離得遠,應該沒聽清楚,鬆了一口氣,“不論以後如何,他現在是大將軍,是太子的舅父。”
林夫人:“說起太子,我怎麼聽人說陛下更中意二皇子。”
“陛下是喜歡二皇子,但二皇子還在繈褓之中,日後有沒有太子聰明還得兩說。”林長君一頓,“咱們這位陛下又不是個長情的,保不齊過兩年又中意三皇子,甚至四皇子。但隻要有大將軍在,不論陛下鐘意誰,太子永遠是太子。”
林夫人往北邊看一眼,“陛下還能讓他活那麼久?”
“韓王一日不反,陛下一日不敢動大將軍。”林長君壓低聲音說,“韓王做夢都想除去大將軍。”
林夫人一個婦道人家不懂朝中大事,但偶爾聽到一些,這麼多年下來,也比三個月前的林寒懂得多。
“韓王是大將軍的保命符,這話是真的?”林夫人問。
林長君反問,“你當為夫當日為何不敢拒絕?”正是皇帝還需要大將軍,得供著楚修遠。
林夫人聽出他潛意思,“真便宜她了。”
“我的耳朵怎麼發燙啊。”林寒摸摸左耳朵,轉向坐在石榴樹下吃無花果的人,“是不是你在心裡罵我?”
楚修遠好笑,“你是我夫人,我詆毀你於我有什麼好處。”扔掉果皮,“算著時辰楚沐該到林家了,定是你那個好嫡母和她的好女兒在罵你。”
“你說我爹他會不會來?”林寒好奇。
楚修遠:“你爹走一步算三步,憑陛下還用得著我,你爹十之有九會來。”
話音落下,從外麵進來一人。
楚修遠正想喊楚沐,定睛一看是韓墨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