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曜習慣性想反駁,一想到林寒以往的德行——恨不得在牆頭上種菜,房頂上種瓜,便寬慰自個,彆跟愛吃的女人一般見識,有辱帝尊。
商曜:“話誰都會說。”
“如果可以吃,陛下當如何?”林寒問。
商曜故意猶豫片刻,“朕今日便賞你千金,前提是可以吃且味道不錯。”
“這話說的,味道如何還不是陛下您一句話的事啊。”林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說道。
楚修遠慌忙說:“夫人,不得無禮。”
“你讓開。”商曜抬抬手,示意楚修遠一邊去,“口感和豆相當,朕就算你的東西味道不錯。”
林寒頓時眉開眼笑,“陛下,人無信不立。”
商曜:“君無戲言。”
林寒拿起奴仆往外運送紅薯的籃子,挑幾個大又長的,“妾身這就讓廚子去做。”
“你們府裡不是有鐵鍋?拿來擱這邊做。”商曜指著身邊的石子小路。
林寒無語,這個小心眼皇帝,早知道不幫他嚇唬太後。繼而一想嚇唬太後也不全是幫他,是給她和楚修遠報仇,便不跟皇帝計較,讓大寶寶的貼身小廝去喊廚子。
片刻,廚子不但把鍋拿過來,還把蒸籠以及可以支撐鍋的土坯搬來,在皇帝商曜身側支灶和洗紅薯。隨後在鍋裡煮,鍋上蒸。
大司農和常喜此時也不敢再調侃薑純鈞不知一畝地見多少糧食,因要不是薑純鈞啥都不懂,買了許多麻袋,他們還得再去東市。
然而,兩人開始擔心那東西味道不佳,皇帝陛下發怒。
“爹爹,爹爹,娘呢?”
常喜看過去,楚家兩位小公子聯袂而來。
“楚夫人在這兒。”常喜後退兩步讓出路來,希望皇帝陛下能看在孩子的麵上,等一下給楚夫人留些顏麵。
小哥倆大步跑過來,異口同聲,“娘,我們餓啦。”
“知道我們在煮那東西?”林寒往紅薯地看一眼笑著問。
小哥倆害羞了。
“再去上一節課,放學就可以吃。”林寒轉向簡易的灶,“剛煮,鍋還沒熱。”
楚揚點一下頭,發現皇帝陛下在和他爹爹講話,遍尋不著他沐哥和嬌氣包大寶寶,“娘,沐哥和大寶寶呢?”
“你
沐哥玩去了,大寶寶在睡覺。”林寒道。
楚玉不禁說:“怪不得孩兒沒聽到大寶寶哭。”
“不習慣?”林寒瞧著小孩說完還一個勁搖頭,很是遺憾的模樣,忍不住樂了。
楚玉認真說:“是呀。對了,娘,你給那東西起名字了嗎?”
“還沒有,等你們倆呢。”林寒答應過倆小孩,才不管皇帝會怎麼想,“你們說該叫什麼好呢。”
楚揚一邊回憶他娘以前說過的話,一邊說:“叫紅芋好不好?”
“紅芋?”林寒問。
楚玉接道,“我覺得好欸。娘,紅色的皮,像山芋一樣的東西,合起來就稱紅宇。”
林寒前世不知在哪兒聽說過,有些地方就管紅薯叫紅芋,“那就叫紅芋。”
“哼!”
林寒循聲看去,皇帝臉上寫滿了不快。
“陛下也餓了?”林寒故意問,“大寶,二寶,前麵的柰熟了,去給陛下摘幾個,紅的黃的都要。”
小哥倆早就想嘗嘗他們娘親口中的紅富士和黃元帥,一直不見家裡的大人摘,小哥倆還以為沒熟。
哥倆齊聲應一聲好,就往前麵跑。
皇帝商曜拒絕的話到嘴邊,倆小子就已跑出他的視線。
商曜轉向楚修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楚修遠苦笑,小聲說:“陛下,臣的夫人非常人也。”
商曜下意識瞥一眼林寒,看到她朝西北角走去,頓時顧不上在意那些有的沒的,比如不請他給紅芋賜名。
“那邊還有什麼?”商曜忙問。
楚修遠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沒有。”想替林寒解釋幾句,聽到“啪嗒”一聲,循聲看到一個小毛球,“陛下,這邊有。”
“有什麼?”
楚修遠指著離茅房一丈遠的樹,“板栗熟了。林氏說去掉皮和公雞一起燉極其美味。”
板栗對商曜來說不稀奇,他的芙蓉園裡就有不少,但板栗燉雞還是頭次聽說,“那東西那麼多毛,怎麼燉?”
“聽說外皮去掉,用溫水泡上一泡,毛皮很容易便可去掉。”楚修遠想一下,“臣府裡早上好像有買雞,晌午在微臣家用膳?”
紅芋還沒全部收上來,商曜不知道有這麼多,也沒想好怎麼處置,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嗯”一聲算是同意。
楚
修遠吩咐閒下來的廚子打板栗,按照林寒的要求做板栗燉雞。主食自然是紅芋,林寒跟楚修遠提過,紅芋可做主食。
府裡的奴仆近日十分勤快,做事也不敢相互推托,以至於蒸煮紅薯的鍋冒出白煙,板栗就已下鍋。
商曜吃半個紅富士和半個黃元帥,還想再吃點,聞到從庖廚飄來的香味,看到眼前的紅薯冒煙,立即對常喜道:“把這些柰收起來。”
常喜明白,這是要帶回去。
可是小楚揚和小楚玉摘的少,他倆一人啃半個,去掉商曜和楚修遠吃的,隻剩四個。常喜就拿眼睛瞅林寒,希望他能明白自個的意思。
林寒無語又想笑,真是什麼樣的主子有什麼樣的奴才——連吃帶拿還嫌少。
可誰讓商曜是皇帝,財大氣粗,今兒賞的千金就夠她辛辛苦苦乾三五年。
“紅菱,過來一下。”林寒衝看著大寶寶的紅菱招招手。
紅菱提醒綠荷彆讓大寶寶往鐵鍋那麼邊靠近就小跑過來,“夫人?”
“再去摘些柰。”林寒小聲說。
常喜注意到紅菱往南邊看,頓時笑眯了眼,包著商曜吃剩的四個柰跟上去。
商曜對這些一無所知,因他眼中隻有紅芋。
楚修遠看到他的喉嚨動一下,便無聲地問林寒,“熟了沒?”
“再等一炷香。”林寒伸出一根手指。
楚修遠便說:“陛下,咱們去看看純鈞稱多少了。”
一畝多地看似很多,架不住二三十個人齊動手,雖然不熟練,一個時也便把所有紅芋收上來。
大司農和薑純鈞便兵分兩路,帶著隨商曜出來的宮中禁衛稱紅芋。
商曜微微頷首,走到薑純鈞身側,“還要多久?”
“回陛下,臣這邊才稱一半。”薑純鈞放下毛筆起身稟告。
商曜:“這麼慢?”
“陛下恕罪,臣買的稱一次隻能稱一鈞。”一鈞三十斤,薑純鈞本以為不少,沒想到可能要稱兩百多次。
商曜不禁瞥一眼在屋角領孩子的林寒,“不怪你。”
“陛下,這事也不能怪她。”楚修遠小聲說。
商曜轉向楚修遠,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看得楚修遠心虛想後推離他遠一些,商曜才開口,“修遠,朕發現你變了。”
“是的。微臣今
兒早上照鏡子,發現眼角都有細紋了。”楚修遠道。
商曜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著,“誰跟你說這個?!”
“不是變老了?”楚修遠的臉上布滿疑雲。
商曜抬手點點他,“你——朕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顧左右而言他。”
他以前也沒個滿嘴胡扯,說過就忘,且來曆不凡的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