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將軍,出什麼事了?”
焦急的聲音傳進來。
林寒僵住,楚修遠又往後退兩步,衝著窗戶喊,“沒事。我和夫人鬨著玩。”瞪一眼林寒。林收手,白了他一眼,問窗外的人,“什麼時辰了?”
“啟稟夫人,卯時一刻。”
紅菱的聲音再次傳進來,林寒又想“謀殺親夫”,這人竟然跟她說今兒陰天。
大將軍指一下榻,衝外麵喊,“兩炷香後再來。”
林寒正想問榻怎麼了,看到被子上的花生和葵花籽,臉色大變,慌忙去找器皿。
楚修遠拿起一裝飾物——花瓶,遞給她,“先放這裡。”
“招老鼠。”林寒道。
楚修遠想笑,平時恁聰明,這會兒怎麼又犯傻了,“你說這些是生的,不正是要種的嗎?”
“是的。等等,你怎麼知道?”她還沒說呢。
楚修遠:“春天乃萬物複蘇的季節,可以種萬物,你的這些也不例外吧。”
林寒瞪他一眼,“顯擺你知道的多啊。”
楚修遠心說,再多也沒法同你比啊。隨即一想紅菱等人要進來了,“你還是快點收拾吧。”瓜子扔花瓶裡,楚修遠起身拉被褥,把被褥上的東西抖到地上。
林寒皺眉,“慢點!”
“兩炷香!”楚修遠提醒她。
林寒頓時顧不上其他,撿完花生撿瓜子,待花瓶塞滿,也累坐在地上。
楚修遠拉著她起來,見她臉頰通紅,不禁笑道,“紅菱進來一準以為咱倆在做什麼。”
林寒朝他腳上踩一下,“你還想做什麼?”
痛的抱腳亂蹦躂的大將軍啥也不敢想,隻希望丫鬟們快點來。
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大將軍不等紅菱開口,就說:“進來。”放下腳,緩緩吐出一口氣,緩解一下疼痛就去洗漱。
林寒見狀很是想笑,這男人還能再逗點嗎。
楚修遠似有所感,回過頭,林寒忙裝嚴肅。然而,還是晚了,楚修遠看到她嘴邊的笑意,不禁瞪她一眼。
紅菱睜大雙眼,大將軍睡迷糊了嗎?竟然敢給夫人甩臉子。紅菱第一反應就是看林寒的表情,林寒不以為意,紅菱瞬間明白——女主人又招惹男主人。
以免被波及,紅
菱佯裝啥也不知,伺候好兩位主子就帶著小丫鬟退下,直到飯菜呈上來,男女主人沒空叨叨,她才再次出現。
飯畢,仨孩子去隔壁小院上課,楚修遠去楚沐那邊把林寒給木匠的圖要回來,進宮找工匠。而林寒則回寢室把瓜子和花生分出來。
二月底,宮中的能工巧匠把林寒要的取棉籽和彈棉花的工具做出來,林寒就命奴仆取棉籽,緊接著育苗。
她則和楚修遠趁著孩子上課的時候把花生和葵花籽種下去。
之所以背著孩子,沒彆的原因,就是怕大寶寶偷吃。
三月十二,休沐日,寒冷的冬日遠去,楚沐進宮接小太子,林寒則給孩子們換上做事方便的短褐。
已長成半大小子的楚揚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眉頭緊鎖。
林寒給大寶寶穿戴齊整,回頭就看到這一幕,“怎麼了?大公子。”
楚揚:“娘親,我們知道‘粒粒皆辛苦’,每天吃多少盛多少,絕不浪費糧食,可不可以——”
“不可以!”林寒搖頭拒絕,“再說了,讓你們親手種玉米的不是我,是你們爹爹。”
楚玉不禁開口,“那您跟大將軍說說唄。”
林寒笑了,“大將軍?不怕大將軍把你們當成他手下的小兵操練?”
二公子很怕,所以二公子率先往外走。
楚大寶寶見他二哥這麼慫,咯咯笑道,“娘,我不怕!”
“那你去跟你爹爹比劃比劃。”林寒道。
小少年搖頭,“不行!我還小,等我長爹爹那麼大,再跟爹爹比劃。”
林寒心說,那麼大就不是跟你爹一人比劃,還有你娘我。
“行,那就長大再跟你爹爹切磋。”林寒拉著他的胳膊,轉向楚揚,“大寶,太子比你小好幾歲都沒叫辛苦。”
楚揚心說,那是他不懂。然而,說出來他娘親一定會說,就是不懂才讓你們體驗一下什麼是“粒粒皆辛苦”。楚大公子乾脆閉上嘴,大步往外走,試圖把他娘拋在後頭。
林寒瞥他一眼,搖頭笑笑,到後院把三分地分成三份,楚揚和楚玉各一分,太子和大寶寶一分。
楚揚見隻有一點,鬆了一口氣。然而,沒等他把氣吐出來,就聽到他爹說,“水缸給你們放地頭上,澆水的時候自個來取
。”
楚揚轉身就看到地頭上多了幾個銅製的小桶,桶裡還飄著一個葫蘆做的水瓢。
楚玉不禁扒著他的肩膀,有氣無力道:“我就說爹娘不可能這麼仁慈,讓咱們種那麼點。”
“你能不能彆說了?!”楚揚扭頭瞪他一眼。
楚玉:“能!留點力氣刨土種地。可是,咋種?”
林寒開口道:“不急。”
太子過來,林寒就把四個孩子叫到老何身邊,讓他們看著老何種幾個玉米,才讓他們自個種。
楚揚和楚玉自個挖坑自個種自己澆水,太子和大寶寶是前者挖坑提水,後者種玉米澆水。
每分地都有兩壟,然而,一壟種完,四個身體賊好的孩子沒累出汗,但都叫著脖子酸手疼。
大寶寶甚至扔下葫蘆瓢讓林寒抱抱。可惜楚修遠也在,一個瞪眼就把大寶寶瞪回去。
兩壟玉米種完,四個小孩累癱在石子路上。
林寒蹲下去,“你們才種三分就累成這樣,要是讓你們種一畝——”
“那我就死了。”楚揚飛快接道。
楚修遠嗤一聲,“接的這麼快,還是不累。過幾天棉花和紅芋可以栽了,把棉花和紅芋也種了吧。”
四個孩子同時搖頭,滿臉驚恐。
林寒樂了,“晌午想吃什麼?我命廚子給你們做。”
“啥都行,我不挑。”楚揚說出來,楚玉跟著點頭。
楚大寶寶想挑,可是看到他娘親似笑非笑的模樣,仿佛在說,想吃好的就種棉花和紅芋,連忙說:“我和大哥一樣。”
林寒轉向小太子,“繹兒,你呢?”
小太子見大寶寶這麼聽話,直覺有什麼事他不知道,乾脆說:“舅母吃什麼我吃什麼。”
林寒樂了,不愧是皇帝的兒子,這機靈勁兒真像他爹。
“舅母吃炊餅卷大蔥,你也吃?”林寒問。
小太子遲疑片刻,使勁點一下頭,“我吃啊。”
“你知道炊餅卷大蔥是什麼嗎?”楚修遠笑著問。
小太子想一下,不知道,“舅母吃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啊。”
林寒不禁摸摸他的小腦袋,“不會讓你吃炊餅卷大蔥,舅母也不喜歡吃那個。”
年前存的白菜、蘿卜已吃完,蠶豆沒長大,青菜老了,真正的青黃不接,沒什麼可吃的,林
寒就命廚子做些麵食。
蔥油餅要有,雞蛋煎餅也要,自己做的豆腐還有,小蔥煎豆腐一個,小蔥炒蛋又是一個,再加一個羊肉、一個魚肉和一個雞,夠一家人吃的,可是這些東西太子在宮裡也常吃。
林寒總擔心太子一去不複返,想了又想命廚子燙一塊麵,給他做糖糕。
小太子同三個表兄弟回到堂屋,喝點水舒服了,確實想過再也不要來舅父家。然而,吃到外表金黃酥脆,裡麵軟嫩,最裡麵甜蜜蜜的糖糕,小太子滿足了。
傍晚,小太子帶著熱乎乎的糖糕到宣室,“父皇,下次休沐還可以去舅父家嗎?”
商曜意外,“你舅母沒讓你幫她種地?”
小太子把小食盒放禦案上,“孩兒和大寶寶種兩壟玉米。”
商曜:“不累?”
小太子點頭,“累啊,可是也好玩。舅母好厲害的。父皇,看這個。”打開食盒,“舅母給孩兒做的。”
商曜捏一個,發現還是熱的,“剛做的?”
“是呀。舅母問孩兒何時回去,然後讓廚子做的。孩兒回來之前剛出鍋。”小太子跪坐在商曜對麵,扒著禦案,眼巴巴看著他,“好吃嗎?父皇。”
商曜好濃油赤醬,但晚上例外,飲食格外清淡。所以吃到油膩甜的齁人的糖糕很習慣,但要說不好吃,那是胡扯。
商曜笑道,“你舅母那人沒啥愛好,就喜歡吃。”
“舅母好會吃的。”小太子說著,想起一件事,連忙把荷包扒拉出來,“父皇,舅母給的。”
商曜接過去一看,不出他所料,糖糕的做法,“下次休沐棉花和紅芋就可以種了,你去你舅父家,你舅母又得讓你幫忙,你也去?”
小太子麵露猶豫,“舅母家的奴仆不夠用嗎?父皇,孩兒想給舅母幾個奴仆。”
“她家有,但她認為你們自個種一次,知道棉花、紅芋那些東西長什麼樣,將來才不會被奴仆欺騙。”商曜見小太子聽得認真,便趁機多說一些,“假如你不知道紅芋小時候什麼樣,奴仆種一片草下去,過段時間就可以跟你說,紅芋都死了。如果你懂,到田裡一看不是紅芋,就能識破奴仆的鬼計,反之不行。”
小太子好奇:“為什麼要種草?”
“種
草無需打理,到秋豐收季,他也不用一點點收上來。直接找你拿錢買便可。”商曜道。
小太子驚呼,“還可以這樣?”
“你舅父家以前後全是花,無需打理,那些奴仆每天吃飽乾一點點活就無事可做。府裡缺什麼,都是去賬房支錢買。”商曜道,“如今種上菜,奴仆經常要澆菜、拔草,閒不下來,府裡不用再買青菜,還能省下好大一筆錢。如果是你選哪樣?”
小太子好奇地問:“要加工錢嗎?”
“吃的和工錢都跟以前一樣。”商曜很意外他能注意到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