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看著近在咫尺殷爻分明逼視的眼,他突然笑起來,笑容沒有絲毫溫度。
“犯人是……”所有人的眼睛都注目到了牧師身上,牧師像是故意吊了下玩家的心,隨後牧師眸光一暗,念了兩個人名出來。
被點到名的兩個人,神態裡都不約而同露出驚訝來。
隻是有個人驚訝很強烈,另外那個人則很快就恢複了冷靜。
“殷爻,還有肖粥!”
牧師指出了兩名犯人。
犯人轉過頭,互相看著彼此,顯然這個結果出乎兩人的預料。
“我就說嘛,為什麼你那麼積極地想要把耶穌找出來,原來犯人真的是你。”卷發男生一見牧師真的指出了犯人來,立馬態度變化,開啟了嘲諷模式。
麵對男生的嘲諷,殷爻無動於衷,他隻是將和肖粥對視的眼睛轉向牧師那裡。
“接下來會給我們什麼樣的懲罰?”他和肖粥被指出來的,殷爻對於自己認識得相當清楚,他自認並沒有做過什麼錯事。
若說上一輪遊戲裡的見死不救,他確實見死不救,但遊戲規則擺在那裡,他救了這個,必然轉移到下一個人身上。
何況在最後是他主動犧牲,將本來該被困死在那間地下負十八樓房間裡的十多個人給救下來。
功過相抵,他不認為他該接受懲罰。
至於這裡,光是把犯人找出來,牧師沒有說過一句遊戲結束的話,殷爻也相信這場遊戲不可能完成得這麼快。
“你很期待?”牧師在這場無限輪回的遊戲裡循環過很多次,遇到過各種各樣不同類似的人,類似殷爻的這樣的,屈指可數。
而殷爻,牧師隱隱有種預感,他覺得這個人和任何一個都不同。
“算吧!”殷爻更多的時候是冷清著一張臉,這會因為心中一個念頭越來越強烈,他微笑點頭道。
“好,那就如你所願。”願字剛一落,教堂裡的場景發生了一些變化。
幾乎是眨眼的時間,對於殷爻和肖粥而言,眼前景象驟然變化扭曲起來。
這種情況持續了大概五秒鐘時間,極其的短暫,等那片扭曲平靜下來,殷爻低垂的眼簾緩緩掀起來。
突然間似乎他就站到人偶信眾的對麵。
剩下的六位玩家都聚到了過道的中間,在六人麵前,原本該是站在台上的牧師,和六人一塊。
微微眯起眼,殷爻轉過頭去看肖粥,隨即見到了自己被綁在了一個十字架上的左臂。
自然的,他的右臂也被綁了起來。
肖粥那裡的情況和殷爻一模一樣,被綁上了十字架。
有意思了,是不是一開始遊戲就設定好了,故意安排他和肖粥遇上,殷爻彎起唇角,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他彎著嘴角,怎麼看都心情愉悅。
肖粥發現自己和殷爻都被綁上了,變故來的太快,根本就不給人任何反應的時間。
試著掙紮了兩下,繩索綁得很緊,靠他這樣掙紮是掙不脫的。
冷靜,不要慌亂,這個時候更應該冷靜。
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了出去。
肖粥下顎微抬起一個弧度,那個抹不畏懼和不認命的弧度。
側過頭,肖粥看了殷爻兩眼,他這個朋友似乎始終都是冷靜且從容。
這會更是因為被幫著,露出了微笑。
確實該笑,怎麼不該笑?
審判他們!
他們是罪人?
肖粥似被殷爻給感染到,嘴角也上揚了起來。
“現在審判開始,請兩位犯人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能夠全部供認不諱。”牧師右手抬了起來,掌心向上,一本厚實的書出現在牧師掌心。
書本自動翻開,書頁一張張快速翻過去,突然書頁一停,停在了某一頁。
那一頁上密密麻麻寫多字。
牧師地低眸掃了一眼,他朝前麵雙臂都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兩名男生看過去。
他能大概看到他們靈魂的顏色。
左邊那名俊美低領白T的男生,他的靈魂呈深灰色,而左邊帥氣的男生,靈魂則是淺灰色。
兩人的靈魂都不是純白色,他們因他們身上的罪孽而靈魂變了色。
這場審判將一一揭露他們不久前犯下的罪行。
肖粥嘴角彎起的弧度壓了下去,他視線錯過牧師往牧師身後的六個玩家看過去。
沒有一個人,至少在肖粥的打量中,沒有一個人露出任何一種想過來幫他和殷爻的想法。
斂了斂心神,肖粥倒不會怪責這些人,原本他們就不認識。
再說若這是站出來,說不定會被判定成他們的幫凶,然後被一起綁上十字架。
這個時候站著不動確實是最好的方法。
不過,當肖粥同那名卷發男眼睛四目相對時,他又分明看出一種強烈的恨意,那股恨意似乎在說你們兩趕緊死,這樣一來遊戲就通關了。
哪怕真的討厭他們,但這會遊戲還沒完全結束,就彆把恨表現得這麼明顯,肖粥其實特想和卷發男生說這句話。
肖粥舌尖舔了舔略微乾澀的嘴皮,潤澤一下感到沒那麼乾,他目光回到了拿著本厚實書籍的牧師那裡。
“……肖粥,殷爻,在第一場‘捉迷藏’遊戲裡你們是否對兩名同學見死不救過?”牧師觀看過書籍上提供的關於捉迷藏遊戲的講述,開始審訊起來。
“沒有!”沒有沉默,也沒有眼神上的交流,被綁住的兩人異口同聲地否定這項指責。
在這之後,彼此對視一眼。
兩人並非一個班級,隻是同年級,包括所在教室都不是靠在一起的。
進入這個恐怖遊戲空間,隻有第一場遊戲在一起過,嚴格來說,殷爻、肖粥間的溝通並不多。
對互相間的了解,也僅是這個遊戲裡。
但有時候朋友,不是看相處了多久,一兩個眸光的對視,就可以知道另外那個人值不值得成為朋友。
肖粥認為殷爻是一個非常值得交的朋友。
“聞洋最先因為和眾人不太合,他不想被人拖累所以先一個人走了,你們兩個,明知道人在不智力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和可能會出現錯誤。”
“麵對聞洋的獨自離開,你們沒有任何阻止行為,冷漠地看著同學離開,並在後麵的捉迷藏被鬼找到,從而成為了鬼的口糧。”
“你們是否為你們的冷漠認罪?”
牧師聲色愈加冷厲,嚴詞質問殷爻和肖粥。
“不認!”依舊是同時出聲,也是現在殷爻才知道最開始離開的寸頭男生是叫聞洋,要他們為聞洋的死負責,他們負了責,那麼真正殺死聞洋的‘鬼’又是什麼罪。
無罪嗎?
殷爻內心的想法,這會和肖粥的重疊的。
不同於的殷爻冷淡寡言,肖粥選擇把他的困惑問出來。
“捉迷藏遊戲不是我和殷爻設定的,真正殺死聞洋的也另有其人,從始至終在客觀上我們都並沒有傷害過聞洋,若我們有罪,那名找到聞洋的鬼,有該是什麼罪?”
無罪這個兩個字在肖粥的舌頭尖滾了圈,沒有直接問出口,肖粥下顎揚起的弧度比先前還要高一點,他眸底深處分明有著你在誣陷我們的冷笑。
肖粥一番問責,沒有讓牧師神色上有什麼變動。
牧師回複:“客觀上你們是沒有,但你們主觀有,殷爻你當時沒有想過這樣的人早點離開,也免得留下來影響大家的想法嗎?”
牧師話頭一轉,轉到了殷爻那裡。
微微收縮眼瞳,在無數的信眾人偶的陰冷注視下,在牧師玩家甚至還有肖粥的目光下,這一次殷爻意外地點了頭。
殷爻這一點頭,他腳下的地麵驟然冒出火焰來,火焰熊熊燃燒,殷爻能夠清晰感受那股滾燙的熱度。
“殷爻你……”肖粥沒想到殷爻會點頭,他詫異出聲。
“我是主觀上放棄了聞洋,但那是因為我選擇了教室裡剩下的沒有離開的大家。”
“如果你要問我聞洋一個人的性命,是不是比其他幾人的輕,那麼我會說‘是’!”
殷爻並不隱瞞內心的想法。
在那間教室裡,他當時的想法確實是這樣。
不過,殷爻這會沒有說出來的是,存在那麼一個人,那個人對他而言,比整個世界都重要。
他一點都不偉大,他相當額自私,要是讓他在無數人和賀采爵之間選的話,答案隻會是那一個。
“我很高興你能這樣坦白自己的罪行,火焰會燒毀你身上那些醜陋的想法,它們會滌淨你的靈魂。”
牧師對於殷爻的認罪表示讚同。
殷爻無波的眼眸直視著前方的牧師,牧師低頭看書本上後麵的遊戲提示。
一件奇怪的事發生了,無論牧師詢問什麼,殷爻就如同被牽線的木偶一樣,每一項罪責他都承認了。
旁邊的肖粥回答則沒有更改過,全都是不認。
兩人雖然異口同聲,卻一個人說不認,一個說我認。
肖粥回答一次就轉眸看殷爻一眼,殷爻眼瞳裡的光異常的透亮。
他周身燃起了熊熊烈火,火蛇纏繞著殷爻的身體,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隔著有點距離,肖粥能清晰感受到撲過來的滾燙熱氣。
張了張嘴,肖粥想和殷爻說點什麼,許多話在舌尖滾動,但一時間肖粥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從殷爻沉靜甚至帶著點淡笑的麵龐上,看到了先前見過的期待的表情。
殷爻在期待著什麼。
期待著死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