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傻,這是個意外之喜。
苦中作樂的賈平安說道:“且容我想想。”
楊德利點頭,“此事我暫且擱置了。”
等他走後,賈平安陷入了沉思。
這是一個從未有過的局麵。
帝王因為身體原因退居幕後,皇後主持朝政,太子在學習。
宰相們自然希望如此,這樣的局麵利於他們掌握更多的權力。
在這個局麵下,皇帝按理應當要保住自己的心腹忠犬們……譬如說上官儀和老許,這兩個心腹丟在朝中就能製衡武後。
“可他竟然把上官儀弄走了。”
賈平安百思不得其解。
“老許看樣子也在打擊範圍之列,為何?”
“老許這人最是純粹,做事就做事,搞人就搞人,不會弄什麼彎彎繞,這樣的臣子不該是皇帝夢寐以求的嗎?為嘛要搞他?”
“難道是老許他們弄了什麼……譬如說他們投靠了阿姐?”
賈平安搖搖頭,他人雖然出遊,但長安的消息卻沒漏過。上官儀和許敬宗等人依舊是皇帝的心腹。
“難道是阿姐要弄走老許?嘶……”
想到這個可能,賈平安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但此事該如何應對?
消息不管是皇帝給的還是阿姐給的,都是給了表兄彈藥,讓他開噴。
若是不噴……有我看著,表兄問題不大,可換個人依舊能噴。
帝後看中了表兄,就是看中了他的無所畏懼,連皇帝都敢彈劾的那股子猛勁。
若是換個人,這事兒賈平安就成了睜眼瞎,一無所知。
“咦!”
賈平安突然一驚,“這是故意想讓我知曉?”
楊德利得了消息會告訴賈平安,這是必然。
所以幕後那人是明晃晃的在告訴賈平安……
——年輕人,何去何從?
“反了!”
賈平安咬牙切齒的想造反,然後頹然,“既然無法反抗,那就閉眼吧。”
這事兒是帝後在打架,沒他摻和的餘地。
“我摻和進去幫誰?幫阿姐,在有心人的眼中這就是監國的皇後和重臣聯手壓製皇帝,這和謀反差不多。可是不幫……阿姐會吃虧,我怎麼忍心?”
至於外甥他沒考慮。
“這事和太子沒關係,他隻是水中的浮萍,聽天由命就是了。”
賈平安突然發現自己和大外甥是同病相憐,在這等事兒上都是閉眼享受的命。
他去尋了表兄。
“該如何做就如何做,千萬不要變化!”
楊德利明白了。
第二日,楊德利再度進宮。
“皇後,禦史楊德利求見。”
李勣都睜開了眼睛,看看連同自己在內僅存四人的宰相群體,錯愕不已。
他地位超脫,無需擔心被人彈劾,也沒人敢彈劾他,可這事兒不對。
“讓他來。”
武後神色平靜。
楊德利進來,宰相們默契的停止議事。
來吧。
暴風雨來了。
楊德利行禮,“皇後,臣彈劾許相……”
“咳咳咳!”
許敬宗劇烈咳嗽著。
我特麼!
老夫弄死你個小崽子!
許敬宗挽起袖子,拎著笏板就往前麵衝。
“攔住!”
武後很冷靜。
兩個內侍拉住了許敬宗。
許敬宗嘶聲道:“賤狗奴,回頭小賈打斷你的腿!”
許敬宗和賈平安的關係之鐵,滿朝文武都知曉。所以剩下的人一邊幸災樂禍,一邊懵逼。
老賈家這兩兄弟決裂了?
否則楊德利怎麼會彈劾許敬宗?
武後說道:“此事且等陛下做主。”
宰相的事兒必須皇帝做主。
晚些宮中傳來消息。
“許敬宗為禦史中丞。”
正在值房裡等消息,順帶等著賈平安反應的許敬宗愣住了。
“老夫做禦史中丞?那不是楊德利的上官嗎?”
這事兒……
皇帝難道是讓老夫去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許敬宗知曉不是。
他冷靜了下來,仔細琢磨著此事。
“老夫的宰相之位還在,還好還好。”
隻要能參政,禦史台就禦史台吧。
他心中一鬆。
“相公。”
心腹出現在門外,麵色慘白,“有詔書,相公去了參知政事。”
參知政事就是宰相,不論你是什麼職務,掛個參知政事的名頭就是宰相。
許敬宗一拍案幾,“楊德利,老夫要剝了你的皮!不對,陛下怎會這般對待老夫?”
他起身進宮求見皇帝。
皇帝正在屋簷下坐著,王忠良站在他的身後,昂首,目無表情……氣氛格外的寧靜。
“陛下,老臣為陛下效命多年,自問並無大錯,為何……老臣不服!”
彆人若是來自辯必然是姿態優雅,許敬宗卻是梗著脖子說不服。
李治淡淡的道:“去了禦史台好生做。”
許敬宗梗著脖子,“臣不服!”
李治的眼中多了些笑意,“什麼不服?朕令你去做什麼……不肯?”
許敬宗下意識的道:“臣自然是肯的,可……”
“那就去。”皇帝擺擺手,目光重新平靜。
許敬宗悻悻的出了大明官,隨即去尋賈平安。
賈平安就在兵部。
“許相。”門子追著上來。
“老夫不是了。”
許敬宗氣咻咻的衝進了值房。
賈平安正在看文書。
“許公,坐。”
許敬宗坐下,賈平安說道:“此事我知情。”
“小賈,你……”許敬宗怒了。
但他知曉賈平安不會平白無故讓他直麵這等風險。
“此事乃陛下所為。”
許敬宗變成了禦史中丞,就直接證明了上官儀的滾蛋就是皇帝所為,而楊德利隻是成了帝王手中的一把刀。
這把刀懵懵懂懂的還不知道自己乾了多大的事兒。
“老夫知曉。”
許敬宗苦笑,“老夫對陛下忠心耿耿,可卻一朝被貶……”
“許公,想想上官儀。”賈平安點了一句。
“上官儀回家了,老夫還在。”許敬宗找到了優越感。
“表兄拿到了許公的消息就來問我,是我說照辦,許公該明白了吧?”
“換個官員來彈劾,事情會很麻煩。”
許敬宗徹底明白了。
……
禦史台,楊德利彈劾了許敬宗後就回來了。
“這人竟然連續彈劾了兩位宰相不說,這許敬宗和他們兄弟可是多年的交情,竟然也遭了他的毒手,哎!”
“哎!中丞那邊不知如何說。”
黃舉出來了。
“見過中丞。”
黃舉頷首,“莫要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是。”
有人小吏進來,“中丞,宮中有詔書,許敬宗為禦史中丞。”
啊!
禦史台的官吏們愣住了。
這是什麼奇葩的決定?
許敬宗不該是和上官儀一般回家啃老米飯嗎?怎地來了禦史台。
黃舉神色卻不變,“知曉了,你等準備一番,迎接許公。老夫也得準備和許公交接。”
許敬宗來了。
交接很順利,眾人紛紛猜測楊德利的下場。
“許敬宗因他而被貶官,豈能饒的了他?”
“他彈劾倒是爽快了,可轉眼被他彈劾之人卻成了他的上官,這人生際遇之奇妙啊!”
“哎!中丞召集人議事了。”
一群官員集結。
楊德利也在其中。
許敬宗開口道:“楊德利是我禦史台的中堅,以後要再接再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