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賈平安的衣裳,不過是平頭百姓的灰黑色,邊上開衩很高,這就是普通人的身份象征。
他看了許敬宗一眼,覺得老許還是會打嗬嗬,然後回去收拾這個少年。
可許敬宗卻怒了。
馬丹!
老夫來華州做刺史就是受罪,可這裡逼一下,那裡鄙夷一下,真當我許某人沒脾氣?
他罵道:“賤狗奴!老夫為官時,你尚是黃口小兒,今日竟然咄咄逼人,真當老夫無能?呸!此事老夫便應承了,回頭解決了此事,老夫定然要彈劾你!”
他竟然答應了?
趙聰心中一喜,覺得這事兒弄不好自己就能在山東士族那邊博一個好感,有了這棵大樹乘涼,以後升官不要太容易。
廖全拱手,肅然道:“使君威武!”
他習慣性的覺得老許這是要為民做主,至於喝罵……那隻是使君的脾氣不大好罷了。
這人吧,就沒有完人,所以還是不能太苛求了。
他這邊自行腦補,把許敬宗的形象又弄的高大了些,可許敬宗的怒火一去,隻覺得渾身發涼。
老夫怎麼又衝動了呢?
此事他當眾答應了,到時候解決不了,他就會成為華州的笑柄。隨後消息傳到長安,長安城裡,他許某人的形象怕沒法看了。
老夫的命好苦啊!
他不禁看向了賈平安,覺得這是來自於掃把星的蠱惑,否則自己怎麼就鬼使神差般的答應了呢?
虎死不倒威,老許不肯自墜威風,就板著臉道:“老夫先回去,回頭再來。”
他上馬的時候有些慢,看來是慌了。
一路回到州衙,許敬宗撇開所有人,和賈平安單獨在值房裡說話。
“你今日越俎代庖,讓老夫坐蠟了。”許敬宗痛心疾首的道:“若是此事不能解決,老夫就會成為天下笑柄,此後休想再為高官。高官呐!”
誰不想做宰相?想到自己無法做高管,許敬宗就心如刀絞,恨不能時光倒轉,把賈平安的嘴堵住。
“以後老夫要升官時,自然有對頭把今日的事說出來,羞煞人了!”
許敬宗竟然會害羞?
賈平安覺得每個人都是一個寶藏,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特性。
比如說……誰還不是個寶寶呢?
他平靜的道:“使君可知曉在兩個村子的邊上,就有大片荒地?”
這事兒他早就聽楊德利說過,隻是那片荒地就靠著華州幾位很有力量的豪紳的田地,誰也不敢去觸碰。
許敬宗一怔,“那片荒地老夫也知曉,那幾個豪紳和關隴那些人有些關係,就等著殿下登基時會大肆封賞,大赦天下,到時候直接占了那片荒地,如此就算是有人上告,殿下多半也是無可奈何。”
所謂關隴那些人,指的就是以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貴族,也是從龍功臣。
除非是經過官府,否則荒地不是你想占就占的。但新帝登基,不是大事一般不會發作,否則容易站不穩。所以那些人就瞄準了這個時機,等著把那塊地拿到手裡。
老許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可賈平安卻近前一步,說道:“使君,你可怕得罪那些人?”
“老夫哪裡會怕!”許敬宗冷笑道:“老夫就是不肯和他們同流合汙,這才被誣陷為奸臣。”
老許走的是忠犬路線,那些門閥世家卻隱隱和帝王是對頭,所以兩邊沒有回旋的餘地,自然是敵人。
那邊說老許是奸臣,老許也經常罵他們是賤狗奴,很是好玩。
賈平安說道:“既然如此,使君怕什麼呢?”
許敬宗一怔,“你……你想說什麼?”
賈平安笑道:“使君,華州地少,有不少農戶的田地都分少了,若是把那片荒地全部開墾出來,兩個村子的械鬥算什麼事?咱們造冊量地,誰分少了隻管補足,如此誰再敢鬨事,那就是居心叵測,直接拿下,誰敢置喙?!”
轟隆!
許敬宗隻覺得聽到了一聲晴天霹靂,不禁脫口而出道:“好手段!”
這是一箭多雕啊!
許敬宗起身,歡喜的道:“此事老夫也想過,可總是覺著和自家沒關係。你這麼一點,老夫卻想明白了,給那些門閥世家的人添堵,老夫一想就來勁,就歡喜啊!”
賈平安不禁一愣,這才知道老許的想法。
老許是不是奸臣?有點,但不是徹底的奸臣。但他更不可能是賢臣,所以在知道那一片空地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關老夫屁事?
也就是說,你用什麼為民做主的由頭去勸他,多半是沒用的,唯有用收拾對頭,或是要政績的理由才能說動他。
許敬宗的眼神熾熱的讓賈平安有些害怕,他想伸手去拍拍賈平安的肩膀,最後卻縮了回去。
“好一個賈平安,果然和老夫想的一樣,人才難得!人才難得呀!安心,老夫會給你好處。”
這個無恥的老許,誇讚人還不忘讚美自己,果然是個奸賊!
賈平安很是無語。
許敬宗迫不及待的就要動手,賈平安想回家,卻被他叫住了。
“老夫既然答應給你好處,自然不會忘記。你要知曉老夫的人品。”許敬宗目視賈平安,認真的道:“老夫一諾千金,回頭給長安的奏疏裡,定然會有你的名字!”
這貨一諾千金?
賈平安深深的表示懷疑,隨後就被熱情的老許給帶走了。
……
一諾千金的老許打滾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