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上,臣子們在七嘴八舌的爭論著。
李治平靜的看著這一幕。
“……晉州乃是陛下當年為晉王時的封地,晉州地震,應在陛下!”
一個臣子口角都是白沫,怒道:“晉州地震壓殺了五千餘人,這是上天在示警!”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等人安然不動。
李治在被冊封為太子之前,封地就是晉州。
昨日傳來消息,晉州地震,死傷慘重。
在消息傳出來後,臣子們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皇帝的另一個稱呼叫做天子,老天爺的兒子。
現在晉州地震,按照天人感應那一套說法,就是老子覺得兒子不孝,果斷出手。
大佬,你得罪了上天,趕緊跪下喊爸爸。
上天示警,朕才將登基,做了何事?為何老天要示警?
假的,都是假的!
李治冷笑。
長孫無忌知曉這次攻擊的目標。
壓製皇帝的威權,這是小圈子的共識。當年隋煬帝不肯,非得要反抗,於是身死國滅。到了大唐開國,不管是高祖皇帝還是先帝,都虛懷若穀,融入了小圈子裡,於是皆大歡喜。
壓一壓也好啊!
但雉奴會不會生氣?
長孫無忌抬頭看了一眼。
李治心中轉過千萬念頭,最終目露懇切之色。
舅舅,幫朕一把!
長孫無忌一怔,嘴唇動了幾下,最後垂眸。
李治握緊雙拳,旋即露出了謙遜軟弱的微笑。
“陛下該下罪己詔。”
“對,下了罪己詔,自然能平息民怨。”
眾人最終把問題拋給了皇帝。
李治知道這事兒的麻煩。
他剛登基,甚至還沒來得及改元,就遇到了這等事兒。
一旦下了罪己詔,對他的威望就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他堅定的搖頭,“晉州地震,朕感同身受,但晉王之封號,在朕被冊封為太子之後便沒了。以前之事為何要拿出來施加於朕?若是如此,晉州以前也曾冊封過旁人,難道也要把那人從墳墓裡挖出來,鞭屍以謝上天?”
眾人一愣,有人說道:“陛下,那些人如何能與陛下相比。皇帝受命於天,當有感應。”
李治赧然一笑,“這個倒是,不過……”
他有些詞窮了。
“陛下,雍州刺史許敬宗求見。”
老許來了。
今年的收成不錯,他準備來給皇帝送個好消息。
一進殿內,他就發現氣氛不對。
“陛下,今年雍州各處豐收,這是陛下帶來的祥瑞。臣去各處走了走,百姓都在歡呼陛下英明呢!”
忠犬的馬屁總是那麼讓人心曠神怡。
但今日李治卻沒心情。
一個臣子忍不住又飆了起來,“陛下,晉州百姓正在煎熬,該下罪己詔了。”
許敬宗一怔,“什麼?晉州地震,罪己詔?”
那臣子斜睨了他一眼,“奸佞!”
老許勃然大怒,“晉州地震與陛下何乾?若晉州地震是陛下之過,那前些年的上黨水患是誰之過?”
李治的眼中多了異彩,旋即湮滅。
眾人愕然,齊齊看向了朝中的頭號大佬長孫無忌。
當年長孫無忌的封號就是上黨縣公。
若是把晉州地震歸咎於李治之過,那麼上黨水患,是不是也能算在長孫無忌的頭上?
呃!
這個……
長孫無忌垂眸,但臉上多了些紅暈。
許敬宗,老夫饒不了你!
一個臣子出班,“陛下是帝王,如此才有天人感應……”
臥槽尼瑪!
長孫無忌心中狂怒,心想你這是想說啥?住口!
可那臣子大概是立功心切,想討好他,所以脫口而出,“長孫相公如何能比?”
周圍很安靜。
於誌寧看著許敬宗,目光中帶著告誡之意。
老許,彆說話不過腦子啊!
穩住!
彆浪!
許敬宗沒有絲毫猶豫,“天知道!”
轟隆!
眾人的耳邊仿佛聽到了一聲霹靂。
許敬宗這話沒有明確指出長孫無忌有不臣之心,但卻影射了。
影射你不能反噴,一旦反噴就是黃泥巴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長孫無忌心頭在滴血。
他抬頭看了一眼。
李治冷著臉道:“大膽!”
許敬宗愕然,跪地,“臣有罪!”
“胡言亂語,這也是重臣?”李治看樣子是震怒了。
眾人心中不禁大喜,想著要是奸臣許被趕出長安城,朝堂上要清靜許多。
“念你年邁,下不為例。”
“是。”許敬宗敏捷的起身,那身手矯健的讓在場的臣子都自愧不如。
君臣上演了一出默契的戲。
“許敬宗出言不遜,臣以為當重懲!”
“陛下,若是不重懲許敬宗……”
就在群臣激憤時,外麵來了一個內侍。
“陛下,去洛陽的人回來了。”
所有的爭執都消停了。
和壓製皇帝相比,把山東士族壓下去才是小圈子最大的目標。
李治點頭,隨後邵鵬被帶了進來。
“高連玉呢?”長孫無忌皺眉問道。
邵鵬笑了笑,“他在外麵請罪。”
李治不等長孫無忌再說話,就問道:“此行如何?”
邵鵬昂首,“陛下,此次去洛陽,高連玉帶著人徑直查了各處糧倉。”
這是腦殘了嗎?
李治和一些不知情的臣子覺得高連玉瘋了。
李勣謹慎,怎麼可能會貪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