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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琦在喝酒。
陳二娘坐在側麵給他斟酒布菜,眉眼中多了柔情。
“賈平安成了武陽男,這不打緊。”王琦把玩著酒杯,嘴角掛上了譏笑,“可此次他弄出了什麼東西,讓軍方的幾員老將都對他青眼有加,有人忌憚了。”
他放下酒杯,陳二娘斟滿,然後抬頭,嫵媚一笑,“他們這是擔心那個掃把星?”
“非也!”王琦搖頭,“他們擔心的是掃把星成為皇帝的一把刀!這把刀越來越鋒銳,他們擔心會成為自己的禍害。”
陳二娘眸色微冷,輕輕揮手,長長的指甲在空中劃過,“那就弄死他!”
“皇帝不會允許。”王琦按壓著眉間,覺得火氣一拱一拱的,胸中難受,“長孫相公不會允許,他們擔心掃把星一死帶來的後患。”
陳二娘身體傾斜,靠了過去,眉間全是殺意,“皇帝……換一個如何?”
王琦揮手。
啪!
陳二娘捂臉低頭。
王琦就像是抽了螻蟻一巴掌般的若無其事,淡淡的道:“皇帝軟弱,換一個……誰知道會什麼什麼模樣?所以長孫相公不會允許,許多人都不會允許……還有那些老將也在看著,以後這話不可再說。”
陳二娘捂著臉頰,低聲道:“是。”
王琦仰頭看著虛空,嘴角翹起,嗤笑道:“他們忌憚之人,自然要全力打壓……今日有人出頭,要給賈平安好看,某便在此等著消息,若是成了,好事。不成……”
陳二娘抬頭,不滿的道:“他們該讓你來主持!”
王琦冷笑著,隻覺得胸口的怒火更加的旺盛了,隻想尋個地方發泄出來,“可他們卻讓某作壁上觀。”
外麵來了一個男子,“王尚書,喬東興他們已經在聚會了,他鼓動那些考生在元日時進言掃把星禍亂朝政之事。”
“元日……”王琦眯眼,眼中陡然多了厲色,如利劍般的鋒銳,“那是陛下改元的時候,貞觀遠去,新年到來,這個大唐從此就成了皇帝的玩物。這是個大吉大利的日子,那時候的皇帝心情激蕩,若是被幾個考生這麼一進言……皇帝的心中會起疙瘩,外麵再配合一番,賈平安有難了。這個手段……有趣!不錯!”
想到賈平安的下場,王琦不禁撫掌大笑了起來,就像是三伏天吃了杯冰水般的暢快。
他本長得英俊,此刻大笑,更增添了幾分爽朗。
陳二娘心神迷醉的看著他,不禁靠了過去。
“郎君……”
……
“他便是掃把星?”
“看著也就是一個少年,沒什麼神異之處。”
“掃把星被你看出來,那還叫做掃把星?”
賈平安不喜歡被人矚目,但對手除外。
他走了進來,喬東興起身拱手,“賈參軍可要喝一杯?”
等你坐下後,隨後再想走就難了。
那些考生都在看著賈平安,他們大多不認識,甚至都不知道賈平安這個人。有人低聲問了夥計,夥計說道:“他才將進了長安城不到一年,從一個農家少年變成了如今的武陽男……傳聞老將們喜歡他。”
擦!
不少人的眼中都冒起了異彩。
大夥兒都是讀書人,憑著自己的本事考試做官,一步步的走上去……很爽快,但也很艱難漫長。
可眼前就有這麼一個少年,竟然不到一年就完成了從農家子弟到封爵縣男的路程,羞煞多少人啊!
憑什麼他的命那麼好?
有人眼睛發紅,鼻息咻咻,恨不能取而代之。
有人扼腕歎息,覺得這個少年是走了狗屎運,換了自己來,定然比他成就更大。
“聽聞你自詡才華無雙?”賈平安盯住了喬東興,眼中迸發出利芒,卻是怒了。
元日在皇帝的麵前給他上眼藥,這是毒計,賈平安怎能不怒?
喬東興的眸子裡異彩閃過,卻是歡喜。他來自於河東道,在當地的名氣不小,若是此次能考中禮部試,有小圈子操作,用不了幾年他就會成為名士。
而名士風流,指的不隻是才華,更多的是自信!
一個農家子罷了,竟然有人委托他代為設局,這給臉給大了吧?
原先的謀劃是元日進言,可現在賈平安竟然主動上送門來,那何不如現在就超度了他,讓他名聲掃地。
想到這裡,喬東興嗬嗬一笑,“某河東道喬東興,這位是河北道的大才王輔!今日我等以文會友,諸位可做個見證。”
看熱鬨不嫌事大,眾人轟然叫好。
那一雙雙眸子裡全是興奮和歡喜,人類與生俱來的欺淩弱小的本能漸漸發作了起來,竟然有些野性。
賈平安一怔,淡淡的道:“以何為題?”
做文章是不可能的,在這種地方也做不出來。
“作詩。”王輔眼中多了輕蔑之色,有人說道:“王郎君的詩在河北道廣為流傳。”
我咋沒聽到?
王郎君……除非是王之渙或是王昌齡,外加一個王維和王勃,否則賈平安誰都不虛。
比試詩……
他招手,夥計上前,很是恭謹的道:“賈參軍要什麼?”
“取一壺酒來!”
夥計晚些送了一壺酒來,賈平安斜睨著王輔和喬東興,問道:“你等是客,如此,你等出題。”
你這是在找死啊!
喬東興心中大喜,就怕賈平安後悔,急忙說道:“某來時,經過一座山,彼時天地茫茫一片白,山上小徑絕無足跡,鳥兒也不見,等到了山下時,卻見一漁翁在河中乘舟垂釣……此情此景,可為詩否?”
“這意境有趣!”
“某有了!”
現場有些亂哄哄的。
一個考生起身,大聲念誦著自己的詩,中規中矩,得了眾人的認可。
接著有兩人作詩,卻也不錯。
王輔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喬東興看過來時,他不屑的撇撇嘴,示意賈平安這等人他不屑於出手。
喬東興文采比不過他,想想有他坐鎮也行,就起身念誦了自己的詩。
這是蓄意的。
這首詩他想了好幾日,而且還請人潤色後,他自己覺得無懈可擊。
他緩緩吟誦著,少頃一首詩吟誦完畢,連王輔都為之撫掌叫好。
喬東興目光炯炯的看著賈平安,若是他此刻獲勝,回頭這些考生就是見證,會散播掃把星不學無術的消息,為元日進言打下基礎。
想到這裡,他的眼中多了厲色,瞬息消失。
“賈參軍……如何?可有了嗎?”喬東興微笑著問道。
賈平安在沉吟。
在喬東興的眼中,這份沉吟卻是麵露難色……
他咄咄逼人的道:“我等都作了詩,賈參軍為何遲遲不出手?難道還得需要更多的時辰?”
讀書人講究一個文無第一,你一刻鐘作一首詩,那麼我隻會比你短,不會比你長。
賈平安抬眸,“某隻是在想選哪一首。”
“哈哈哈哈!”
喬東興先笑,隨後哄堂大笑。
賈平安舉起酒壺喝了一口。
真特麼難喝啊!
他皺皺眉,眼中多了譏諷之色,“某這便來。”
你既然想死,那我不送你一程也不行啊!
喬東興發現賈平安的精神一振,一種自信散發出來。
這是……幻覺吧。
他看到賈平安的目光銳利的掃過來,就冷笑著。
“此情此景為孤絕,可否?”
這是要點題。
眾人點頭。
喬東興的描述可不就是孤絕的畫麵感嗎,若非漁翁,仿佛世間再無生命。
賈平安負手而立,吟誦道:“千山鳥飛絕……”
內味兒有了!
一個考生不禁撫掌想叫好,卻擔心打亂了賈平安的節奏。
“萬徑人蹤滅。”
妙!
一個考生再也忍不住了,讚道:“千山,萬徑,可謂妙。鳥飛絕對人蹤滅,更是妙不可言。再拆開,絕對滅,那孤絕的景象……完美!妙啊!”
隻是兩句,眾人就被鎮住了。
喬東興思忖了一下自己的那首詩,覺得不是對手。
但一首詩還得要看全部,若是前麵好,後麵爛,那叫做狗尾續貂,拖累前麵的好評。
想到這裡,他死死的盯著賈平安,恨不能他一開口就說出什麼……突然天空一夥咧,原來玉帝要抽煙。若是玉帝不抽煙,為何天空一夥咧。
賈平安看著眾人屏息等待的模樣,心中不禁暗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