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這是鳴鏑!
雙方開始減速。
“鳴金!”薛仁貴點頭,後方有人在敲擊。
鐺鐺鐺!
百騎止步,千牛衛止步。
雙方距離不到五步,唐旭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獰笑道:“蔣巍,今日如何?”
蔣巍任由雨水在臉上滑落,眯眼道:“你沒這個本事!是誰?是誰在十日裡讓百騎脫胎換骨了?”
唐旭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耶耶就是不說,氣死你!
雙方整隊。
賈平安突然喊道:“唱起來。”
既然得勝,那就該高唱軍歌,讓兄弟們振奮精神。
前方的包東帶頭,“青海長雲暗雪山……唱!”
百餘人齊聲高唱,“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歌聲高亢,正在整隊的蔣巍回身,嘶聲道:“這是誰的詩?”
這般豪邁……
薛仁貴也愣住了。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陛下,臣想到了跟隨先帝征伐高麗的歲月,臣……”
李治同樣是訝然聽著。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豪邁之氣在雨中衝了出來。
“好詩!”蔣巍不禁擊節叫好,“這簡直就是為了我輩武人作的詩,誰作的?”
薛仁貴一拍手中的戟槍,讚道:“這詩聽了就覺得熱血沸騰,想著持槍衝殺敵陣,可敵軍何在?何在?”
李治不經意見就看到了麵色漲紅的王忠良,這位內侍此刻雙拳緊握,看模樣恨不能馬上就去從軍。
“確實是好詩。”
“列陣!”
前方,百騎列陣完畢。
紋絲不動。
那邊已經走來的千牛衛一怔,蔣巍罵道:“這是還想給咱們來一次?兄弟們,可怕了嗎?”
“不怕!”這些都是心高氣傲的家夥,哪裡會怕。
“列陣。”
雙方就平行著列陣。
死一般的寂靜。
左邊是百騎,紋絲不動。
“太整齊了。”薛仁貴讚道:“這等陣列臣一看就覺得賞心悅目,麾下若是如此,當是精銳。”
李治點點頭,“唐旭操練有功。”
而千牛衛那邊的陣型卻有些散亂,不夠整齊。
如果如此也就罷了,可他們沒法做到靜止,於是你動動,我動動……看著……
若是以往也還行,可在邊上整齊的不像話的百騎映襯下,千牛衛真的……不堪入目。
蔣巍的臉在發紅,低聲道:“站穩了,特娘的都站穩了!”
可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難。
一刻鐘後,百騎依舊紋絲不動,千牛衛的開始大動……
前仰後合,摸摸臉,揉揉眼……
亂了!
蔣巍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站穩了!彆動!”
可在沒有適應性的操練之前,這種告誡毛用都沒有。
他看了一眼邊上,百騎的陣列依舊穩定。
千牛衛輸了!
老子輸了!
蔣巍咬牙,“輸了!”
賈平安早就忍不住了,聽到蔣巍認輸,就晃蕩著出來。
“誰讓百騎十日脫胎換骨?”蔣巍喃喃問道。
“若說是某,你覺著如何?”
蔣巍抬頭,見是賈平安,就皺眉:“且去。”
這話就像是大人哄孩子,“一邊去。”
賈平安嗬嗬一笑,“要不……打個賭?”
最近家裡修建新宅子花銷不小,表兄每日精打細算,恨不能一把米吃五日。所以賈平安也要節約些,比如說去五香樓,就得想辦法弄錢了。
蔣巍隨口道:“隨便你。”
棒槌,上鉤了。
賈平安提高嗓門,“如此五十貫,如何?”
蔣巍點頭,“若是你,某不但給你五十貫,再請你去三次五香樓。”
奢侈!
大氣!
敞亮!
那邊的李治搖搖頭,“前陣子有人說百騎散亂,千牛衛更厲害些,可今日朕看了看,卻是百騎更厲害……朕不通戰陣之道,說的可對?”
這裡唯一有資格做裁判的就是薛仁貴,他說道:“陛下法眼無差,百騎更厲害。”
千牛衛是臣子的子弟組成的侍衛,算是半個外人,而百騎卻是老李家的自己人。
自己人這些年很丟人,被千牛衛壓製的沒有半點脾氣。
從李世民到李治都覺得丟人。
可今日一看,卻不是那麼回事。
而且李治還在懷疑以往的判斷……
難道以往那些人是在哄騙朕?
什麼百騎不如千牛衛,不如擴編成一衛,把侍衛的事兒交給千牛衛。
若是如此,朕以後的護衛就隻能選擇千牛衛,但凡有些變故,再無轉圜的餘地。
想到這裡,他心中已經準備了好幾種手段,回頭就嚴查千牛衛。
“陛下,可令他們散了嗎?”
李治點頭,“把蔣巍和唐旭叫來。”
蔣巍和唐旭來了,一個低頭,一個昂首。
李治含笑道:“今日兩軍相爭,都不錯。”
蔣巍抬頭,麵帶羞色。
“但百騎更好些。”
唐旭隻覺得渾身懶洋洋的,恨不能馬上去五香樓尋幾個女人快活。
“蔣巍你有何話說?”李治既然懷疑上了千牛衛,那自然要不動聲色的觀察試探一番。
蔣巍看了唐旭一眼,這一眼中多是不服氣,“陛下,臣不服。”
“為何?”李治淡淡問道,此刻他的心態已經變了,喜怒不形於色。
蔣巍說道:“百騎臣深知,最為懶散,可這十日下來,竟然變得這般精銳,臣以為……這是有人出手相助。”
李治想到了唐旭的彙報:“百騎內部已經整治過了。”
蔣巍說道:“陛下,臣冒昧,這陣子百騎內部換了十餘人,這些臣令人已經打探到了消息,可換人也好,整治也罷,十日之內脫胎換骨……不能!”
薛仁貴低聲道:“陛下,確實不能。”
李治一怔,問了唐旭,“今日的百騎可稱為脫胎換骨,你是如何整治的?”
“陛下可還記得臣稟告的那些嗎?”唐旭心中暗讚著賈師傅的能力,說道:“那都是賈平安的建言,從淘汰庸者開始,都是他一手而為……”
這樣的手下,他指揮起來也有壓力啊!
李治一愣,“竟然是他?那這些操練是誰?”
那個掃把星不可能連這個都會吧?
唐旭點頭,“就是他。”
李治心中大震,“他竟然會這些?叫來。”
蔣巍失態的張開嘴,緩緩回身,看著在那裡站的僵硬的賈平安,想到了先前的話。
“若說是某,你覺著如何?”
原來那不是吹噓,而是真的。
竟然真的是他?
“小賈!”唐旭招手。
賈平安渾身濕漉漉的難受,正想趕緊回去換衣裳,然後喝一碗薑湯,聞言就跑了過來。
唐旭笑道:“小賈,陛下相詢,你且好生說了。”
李治點頭,“這些操練都是你弄出來的?”
呃!
賈平安身上冷的想哆嗦,本想裝個比,最後卻隻是點點頭,
唐旭不禁暗讚,覺得小賈果真是謙遜。
竟然是他?
李治心中湧起了疑竇,問道:“你是如何想的?”
“臣在想……百騎的弊端就在於怎麼做都是這樣,好壞都這樣,如此無人再有上進心。要想打破這等僵局,唯一的法子就是打破這個規矩,讓能者上,庸者下。”
這個在後世人人皆知的道理,此刻卻讓人驚訝。
這個少年果然聰慧。
李治再問道:“那後續的操練……你是如何想的?”
大佬,你這是偷師了啊!
賈平安覺得皇帝不地道。
薛仁貴想走,可卻又想聽,一時間進退維穀,李治見了就問道:“為何如此?”
薛仁貴苦笑道:“陛下,這等兵法乃是傳家的。”
你要說必須傳授給大夥兒,就算是皇帝也會被狂噴。
這是個家族為先的時代,家國家國,家在國前。
李治恍然大悟,然後笑道:“如此朕便不問了。”
他看了唐旭一眼,心想唐旭會了,難道不就是朕會了嗎?
皇帝必須厚黑,所以他對這等想法毫無愧疚。
可賈師傅何等的聰明,心想你現在不問,回頭那些百騎難道會不說?
所以……趁著現在說出來,那就是高姿態,大公無私。
“其實……說來也簡單。”
眾人都豎起了耳朵。
“就一個,令行禁止!”
賈平安說完了,李治不懂。
可蔣巍和薛仁貴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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