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一怔,“他竟然這般了嗎?”
既然如此,大郎之事便不可再等。
尉遲恭的眼睛眯著,驟然睜開,竟然有利芒閃過,“老夫這便進宮。”
晚些,尉遲恭進了甘露殿。
“陛下,老臣老矣,不能為陛下效力。犬子寶琳才乾平庸,老臣隻求他平安過了這一世,隻是孫兒尉遲循毓……陛下,循毓單純,對陛下忠心耿耿……”
這是來求官的。
在科舉不彰的情況下,大唐為官的路徑比較分散,而門蔭就是最重要的一個途徑。
尉遲循毓……李治聽聞此人頗為憨直,憨直之人可用,但不可大用。
尉遲恭是老臣,他親自出麵相求……上次尉遲恭躍馬皇城外,一聲斷喝,令長孫無忌一夥為之震驚。
有功不賞,下次誰願意幫你?
李治含笑道:“軍中倒是個好去處……”
但尉遲恭卻苦笑道:“老臣當初想著孫兒這一輩便不從軍了,循毓的武藝卻是不大好。”
在被先帝暗中警告後,尉遲恭駭然,於是回家避禍。隨即連孫兒也不培養武藝兵法了,以此暗示尉遲家的無害。
但……這樣的尉遲循毓該如何安排?
“陛下!”
尉遲恭跪下了。
誰都沒想到他會跪。
這不是個見到帝王就跪的時代,尉遲恭轟然跪下……
王忠良眼睛發熱,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親人。
尉遲恭為了自己的孫兒下跪,自己的父母……
李治動容,親自過來扶起尉遲恭,“鄂國公何必如此?”
尉遲恭坦然道:“到了老臣這等歲數,什麼功名利祿皆是浮雲,念念不忘的不過是兒孫的未來罷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李治猛地想到了一件事兒,就笑道:“正好朕這裡有些事要人辦,如金是滕王在打理,朕還得要個可信之人……”
這便是為皇帝打理私事的職位,不管高低,不管是否有品級,隻要做了,以後就是大好前程。
尉遲恭毫不猶豫的道:“尉遲家對陛下忠心耿耿,循毓若是有二心,老臣……老臣告退。”
這人風風火火的乾什麼?
李治滿頭黑線。
晚些外麵尉遲恭再次求見。
“陛下,鄂國公帶著尉遲循毓來了,那尉遲循毓看著好似剛被毒打了一頓,在宮外喊對陛下忠心耿耿。”
李治的臉頰顫抖著,“讓他們來。”
晚些,尉遲恭就像是拎小雞般的把孫兒尉遲循毓拎了進來,“說話!”
尉遲循毓鼻青臉腫的跪下,“陛下,臣此生對陛下忠心耿耿,若違此誓,天人共滅,死無葬身之地。”
尉遲恭尋到了孫兒,然後一頓毒打,讓他發誓效忠朕……這等手法看似粗俗,可李治卻微笑道:“何必如此?此後你便和滕王一起處置那些事吧。”
讓滕王一人執掌走私之事也不妥,一旦他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那些走私的路線,以及走私商人的力量將會成為野心的發源地。
而把尉遲循毓這個憨直的加入進去,便能形成有效的監督和製衡。
李治頷首。
出了宮中,尉遲恭揚長而去。
“先生。”
尉遲循毓去百騎尋了賈平安。
“臥槽!”
賈平安被鼻青臉腫的尉遲循毓嚇到了,“誰乾的?”
“阿翁。”尉遲循毓苦笑道:“阿翁毒打了我一頓,隨後帶我進宮表忠心,陛下讓我和滕王一起管事。”
這是製衡,順帶還解決了尉遲循毓的事兒,贏得了尉遲恭的感激之情,果然是皇帝。
賈平安拍拍他的肩膀,“鄂國公為你算是儘心儘力了。”
有個這等祖父真是不錯,不過賈平安更欣慰自己就是官一代和富一代。
“天氣熱了,打架動刀子的人也越來越多了,雍州那邊說金吾衛經常睜隻眼閉隻眼,弄的隔三差五就有人捅刀子,上麵讓百騎經常查探一番。”
明靜從宮中帶來了最新指示,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這天氣出門……無需多久就曬脫皮了。”
想到賈平安變成個黑不溜秋的家夥,明靜就覺得心情舒坦。
賈平安真心不想出門,但這是來自於皇帝的指示。
他走出值房,喊道:“包東帶一隊兄弟跟著我和明中官出巡。”
明靜炸了,“為何有我?”
“有難同當。”程達說完就捂著肚子,“肚子疼。”
明靜氣呼呼的出來,賈平安讚道:“明中官要與我等同甘共苦,兄弟們,讚一個。”
“彩!”
明靜咬牙切齒的跟上,“我若是曬黑了,進宮去會被人笑話,陛下見到我也會詫異。”
“這是你勤勉的證據,陛下隻會誇讚你。”
“可我曬黑了如何見人?”明靜想殺人。
賈平安納悶的道:“你是女冠,為何在乎相貌?”
是啊!我是女冠,相貌於我不就是臭皮囊嗎?
明靜安慰了自己。
賈平安自言自語的道:“東市楊家的脂粉好像能遮蓋,一抹全白……”
竟然有這般好的脂粉?
作為女冠,明靜以前沒用過這些化妝品,此刻一聽,竟然就心動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當一個人不再在乎自己的容顏和外在的一切事務時,這人不是絕望,就是看透了人世間的浮華。
“好像要一貫錢才買的到,而且還得排隊預約……”
明靜尖聲道:“賈平安,你不要臉!”
賈平安大笑著,隨即一行人出了皇城。
夏日的長安城中人流不少,眾人帶著鬥篷,明靜心中略微好受了些。
一路進了東市,此刻東市裡人流如織,商家的吆喝聲讓人腦仁痛,不時能看到討價還價的場麵,雙方爭執,甚至飽以老拳。
“住手!”
包東帶著人製止了一起鬥毆,回來說道:“下官為何有些成就感呢?”
“為百姓做事,心安理得。”
賈平安一句話就解釋了他的心理活動。
“咦!武陽伯,前麵有人鬥毆。”
一家店鋪的外麵,兩幫人正在群毆。
“住手!”
明靜上前喝止。
“弄死他!”
兩邊壓根沒看她。
不給臉……
明靜怒了,衝進去一陣打。
砰砰砰砰砰砰!
前麵她打倒數人,可當兩邊來圍毆她時,明靜就顯得有些艱難了,最後臉上挨了一拳,踉踉蹌蹌的退了回來。
她捂著眼睛怒道:“你為何不出手?”
“你最近需要功勞。”賈平安指指她的眼睛,“這和曬黑的臉都是你的功勞。”
這廝怎麼知道的?明靜:“……”
若非是需要功勞,明靜怎麼可能會出手?
臭男人們也值當老娘出手?
這才是明靜的態度。
兩邊頓了一下,賈平安上前一步,沉聲道:“誰打了她一拳,站出來。”
這些人沒有退縮,一邊出來一個男子,左邊男子魁梧有力,冷冷的道:“這裡是東市,我等遊俠兒之事,官府都不管,此人出手毆打咱們的兄弟,該打。”
長安得遊俠兒是一個比較著名的群體,你彆以為帶著個俠字就是好人,實際上這群人比惡少還凶悍,視官府和律法為無物。以鄙夷無視官府和律法為榮,以聽從官府的安排為恥。
一群不知道榮辱的渣渣!
賈平安眯眼,“十息。”
右邊的遊俠兒罵道:“有本事便用刀,耶耶定然一刀剁了你!”
“有趣!”
賈平安頷首,“你等遊俠兒目無法紀,金日賈某便替天行道,給他刀!”
那遊俠兒興奮的道:“呸!耶耶自己有!”
有小弟遞上了橫刀。
馬丹!
這是非法持有管製刀具!
賈平安單手按著刀柄,眼睛微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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