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奭一路進宮。
王皇後的抹額已經不戴了,發際線高的讓人絕望。
“如今皇帝也不來,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我還遮掩什麼?”
王皇後自嘲著,然後低聲問道:“陳老宇之死可是賈平安所為?”
柳奭點頭,“**不離十。”
王皇後歎息一聲,“證據呢?若是有證據就能弄死他!”
柳奭搖頭,“沒有證據。”
王皇後突然悚然一驚,“他竟然敢當街殺人,舅舅,若是他要殺你……”
“我是尚書,他應當不敢。”柳奭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王皇後心中一鬆,“如此就好。”
柳奭隨即告退。
走在宮中,他看著那些漠視自己的宮人,不禁倍感唏噓。
曾經的火紅都沒了,他該何去何從?
下衙後,他一路緩緩而行。
隨從猛地回頭,然後低聲道:“阿郎,有人在盯著咱們。”
柳事渾身一顫,“是賈平安!一定是他!”
柳奭倉皇而去。
後麵,賈平安一臉無趣,“我隻是正常出行,他怕什麼?”
被拉來作證的許敬宗撫須,自信的道;“這便是做賊心虛,說明那事和柳奭有關。”
“許公你越發的睿智了。”
“是嗎?”
許敬宗不禁暗喜。
二人一路到了道德坊,許敬宗看看左右,一拍腦門,“老夫怎地跟著你來了這裡?哎呀!趕緊得回家。”
“許公何必如此?”賈平安輕車熟路的道:“既然來了這裡,不如去家中吃頓便飯。”
“不好不好。”許敬宗一臉堅定。
賈平安板著臉,“許公這是不給麵子嘍!”
許敬宗指著他,“哎!年輕人就是這般,罷了,就一頓,不許弄好菜,更不許弄好酒。”
晚些,好酒好菜上來,許敬宗愜意的道:“這菜還是你家的好吃。”
酒過三巡,許敬宗肚子裡有些底了,就放下筷子,“老夫苦啊!”
“許公這是為何?”
賈平安覺得老許的日子堪稱是滋潤,這話有些裝比的嫌疑。
“陛下準備去昭陵祭拜,禮部要準備許多事,可老夫的好幫手禮部郎中張琪卻病了。”許敬宗看了賈平安一眼,歎息的就像是自己最寵愛的小妾病倒了一樣,“小賈,昭陵那邊說是有人貪了錢,你要不主動請纓去看看?”
“不去不去。”
賈平安一心想留在家中和兩個婆娘過年,哪裡願意出差?
許敬宗歎息一聲,“你會去的!”
老許怎麼化身為唐僧了呢?
賈平安不解,第二日去了百騎,王忠良來了。
“陛下即將出發去昭陵,令你帶著百騎為前哨,另外,昭陵令徐謙上書,說準備給陵寢用的金子少了些,大約價值數十餘萬錢,陛下令你去……”,王忠良很嚴肅的道:“那是昭陵,嚴查!”
昭陵是先帝李世民和文德長孫皇後的合葬陵墓,李治看來是準備在正月祭奠一番。
“是。”
查就查吧,儘量早些完事回家,一家子過年才是正經。
王忠良乾咳一聲,“武昭儀也會去。”
他見賈平安目瞪口呆,就板著臉道;“有何奇怪的?”
阿姐都快生了,還跟著去昭陵……
賈平安急匆匆的進宮。
“阿姐!”
武媚挺著個大肚子,笑道:“為何來了?”
賈平安皺眉道:“都要生了,不該去。”
武媚笑了笑,“許多事必須要做。”
“我知道。”
李治帶著武媚去昭陵就是一個姿態:朕屬意這個女人為後,帶去給先帝看看。
至於這個關係咋算,賈平安不考慮。
武媚笑吟吟的道:“此次會帶著醫官去,安心就是了。”
“阿娘!”
李弘來了,正兒八經的行禮,然後抬頭歡喜的道:“舅舅。”
嗬嗬!
賈平安摸出了個小笛子給他,“自家拿去玩。”
李弘接過笛子,然後離武媚一段距離,有些害怕的道:“阿娘,你肚子裡是不是有十幾個孩子?都是妹妹。”
武媚笑道:“為何是妹妹?”
李弘認真的道:“阿娘你上次說妹妹乖巧聽話,不像我這般調皮。那就是妹妹吧,讓阿娘不操心。”
這孩子,外麵的孩子在他這個年齡說話還哆嗦,他就已經井井有條了。
武媚招手,等他怯生生的過來後,揉揉他的腦袋,“妹妹也好,弟弟也罷,你都是阿娘的長子,明白嗎?”
“哦!”
再進一步李弘的處理器就不夠用了,有些茫然。
“去玩吧。”
武媚再揉揉他的腦袋。
等李弘走後,武媚見賈平安若有所思,就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等兩個孩子明年出生,家裡會不會炸了。”
武媚冷著臉道:“炸不炸我不知道,不過柳奭今日告病,說昨日被你跟蹤,擔心被你當街殺了,所以不敢來上朝。”
賈平安這才知道讓自己去昭陵的緣由,就是皇帝覺得這事兒風評太差了,必須要冷卻一下。
但許敬宗是怎麼知道的?未卜先知?
……
“駕!”
九嵕山下,數十騎疾馳而來。
明靜覺得兩條腿的內側痛的厲害,但卻不能出聲。
查探昭陵必須有帝王的人跟著,若是出了岔子,回頭李治能讓她一輩子隻能去地底下買買買。
“前方就是了。”
前方能看到九嵕山,以及那些宮殿。
華夏一族對於死亡的看法和外藩不同,他們視死如生。帝王駕崩後,地宮裡如同帝王還活著時的布置一樣。
昭陵外就如同是皇城宮城一般,有宮殿,甚至也有玄武門!
遠遠看去,九嵕山仿佛就是個天上宮闕。
“文德皇後臨去前對先帝說要薄葬,不可營造大墓,於是先帝就令人鑿九嵕山……”
明靜很是得意的顯擺著自己的知識點。
這個娘們越發的嘚瑟了,賈平安問道:“那你說是鑿山為墓費事,還是平地營造費事?”
“當然……”明靜突然發現自己錯了。
“都費事!”
賈平安大笑而去。
“賤人,不知你家娘子是如何能忍受你!”
明靜打馬追上,剛想出言譏諷,阿寶嘶鳴一聲,她的馬兒被驚了一下,一個顛簸。
“嘶!”
長途趕路沒問題,但快速趕路明靜的騎術差了許多,雙腿被摩擦的沒話說。
賈平安見她蹙眉,就說道:“小心褲子和皮肉混在一起,會非常麻煩。”
“賤人!”
明靜大怒,但不禁暗自擔心。
“我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長痛不如短痛,一下就撕下來。”
明靜隻是想了一下就搖頭,“不行不行。”
“我幫你!”
賈平安一臉同情。
包東在後麵嘀咕,“這要撕開……豈不是都露了?”
雷洪淡淡的道:“武陽侯看不上她的,隻是一片好心罷了。”
明靜大怒,回頭道:“你們兩個去打前哨,安排住所,住所不好,回頭讓你們去巡山。”
這天那麼冷,山道崎嶇,巡查下來估摸著人也廢掉了。
包東右腳脫開馬鐙,踹了雷洪一腳,“賤嘴!”
“賤人!”雷洪反唇相譏,二人開始打鬥!
賈平安怒,“不像話,明日跟著我查貪腐,查不出……閹割了送宮裡去。”
這是明目張膽的袒護啊!
“賈平安!”明靜瞪圓了雙眼,“回頭弄死你!”
“弄不死百騎貸就斷了。”
賈平安壓根不虛。
眾人笑鬨著,看到出迎的人後,都板著臉。
“那是昭陵令徐謙。”
明靜給賈平安指點。
“你來過這裡?”賈平安覺得不應該。
“當初我差點被弄來這裡守陵寢,後來被換了回去。”
明靜打個寒顫。
可怕!
徐謙看著很嚴肅,國字臉,臉頰微微有些胖,嘴唇豐厚,一看就是個踏實穩重的人。
比我差一些!
雙方見禮,徐謙說道:“貪腐之事讓人震驚,可那人卻自儘了,下官不敢讓這等屍骸留在昭陵邊上,就丟到了外麵。”
明靜頷首,“不能驚擾了先帝和文德皇後,此事你做的不錯。”
此刻的明靜神色肅然,自然帶著威嚴。
女人都是千麵的嗎?
賈平安真想喊一聲:還錢!然後看看明靜的反應。
這個賤人,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想彆的。
明靜發現了他在走神,就悄然踩了他一腳。
很用力!
賈平安麵色鐵青,“那些金子乃是準備用於修補陵寢的,竟然被盜走了不少,陛下震怒!”
明靜這個賤人!腳好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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