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陡然陰冷,“下一次咱看你還能如何得意!你莫要以為有皇後撐腰就能為所欲為,王皇後當年最得意時,也無法奈何咱……”
內侍省的四名內侍大概就相當於朝中的宰相,而蔣涵就是禦史中丞,加上雜七雜八的人,組成了宮中的管理階層。
夏靜等人的靠山不是旁人,就是皇帝。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貨……
怎麼說呢?
此刻的武媚就是李治的助手,在宮中人的眼中,大唐開國以來,背景最單薄的皇後就是她了。
李治想廢掉王皇後得花費不少精力,還得和群臣博弈。但他若是想廢掉武媚,至少目前來看,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
但誰能想到這位出身普通的皇後會在以後成為了二聖之一。
“三十八車!”
有人在報數。
夏靜發現賈平安無視了自己。
他笑了笑,目光轉動……
“三十九車!”
此刻水池已經蓄水大半,剩下的空間不多了。
“殿下來了。”
李弘來了,見那些水車來回轉運,就好奇的問道:“阿娘,這是在做什麼?”
武媚笑道:“看看就是了。”
周山象說道:“殿下,這是在測試裝水呢!”
李弘不懂。
“四十一車!”
水車不斷轉運。
“四十二車。”
水被傾倒在水池裡,激起了水花。
邊上有人在看著水位。
“四十四車。”
“四十五車。”
武媚放下手中的奏疏,牽著李弘到了水池邊。
夏靜也走到了水池邊。
他回身看了一眼,賈平安站在後麵,神色輕鬆,一點都不擔心。
“四十六車!”
水車裡的水傾倒進去。
水已經到了邊緣!
“快滿了!”
武媚伸手摸摸邊緣,回身看了賈平安一眼。
“四十七車!”
邵鵬喊道:“倒慢些,彆弄出來了。”
水緩緩傾倒進去。
“要滿了!”
眾人盯著邊緣。
“最後一車!”
最後一車緩緩倒入……
“還差一點!”
水慢慢倒進去。
水位慢慢上升。
“沒了。”
沒人說話。
水位滿了,興許還差那麼一絲絲。
“武陽侯……”
邵鵬回身,三觀都被傾覆的感覺。
武媚回身,驚訝的道:“竟然真的一分不差?平安,這是什麼學問?”
“阿姐,這是格物。”
“格物?”
“對,這便是格物。”
賈平安說道:“水車的體積就那麼大,水池的體積也就那麼大,那麼隻要計算出兩者之間的體積……想想,一隻杯子隻能裝那麼多水,可要想裝滿水桶需要多少杯水?那麼算出水杯的體積,再算出水桶的體積。譬如說水杯的體積是一,水桶的體積是十,那麼十杯水就能裝滿水桶。”
這個說法很通俗易懂,武媚懂了,但卻更好奇,“那要如何計算?”
呃!
這個問題還得一步步的解釋。
可時辰不早了。
“阿姐,馬上要下衙了。”
不過賈平安想到了郝米,“阿姐,郝米會這個。”
武媚點頭,有人去尋郝米。
郝米的機會來了,小子,抓住機會彆放手啊!
賈平安剛想走,突然想到了什麼,就走到了夏靜的身前,問道:“夏內侍,你現在懂了嗎?”
夏靜麵色如常,“武陽侯學問精深,咱佩服。”
能伸能屈,是個禍害。
——咱都認栽了,你還好意思追殺?
“你不懂?”
賈平安提高了聲音,驚訝的道:“你專門從內侍省過來看我的笑話,質疑我的學問,我問你可懂這些,你說不懂。可你不懂……那你質疑個什麼?”
不懂就閉嘴!
夏靜看著很平靜,可身體卻微微顫抖。
在宮中他也算是位高權重,可今日卻被賈平安當眾羞辱。
賈平安笑道:“夏內侍這是羞惱了?也是,從邵中官在百騎時,你就在對他下了黑手,想讓你的人取而代之。後續你又對明中官下手,可惜失敗了。你惱羞成怒,今日乾脆想給賈某挖個坑……”
他指著水池說道:“今日若是我計算錯誤,你大概又會散播一番新學的謠言,可惜讓你失望了。”
賈平安回身,“阿姐,我這便出宮了。”
武媚點頭。
她現在很忙,所以就把宮中管理這一塊暫時丟下了。
如今看來……有人不安分啊!
而且還是衝著百騎去的。
百騎監督的職位很誘人,一旦拿下,就靠近了皇帝一步。
夏靜看著賈平安離去,深吸一口氣,走過去說道:“今日武陽侯對奴婢誤會頗深,奴婢自問從未開罪過他,這……”
他苦笑的很真。
武媚心中冷笑,剛想說話,李弘卻冒泡了。
李弘走過來,“你看著好凶。”
呃!
所有的準備都崩潰了。
夏靜心中懊惱,“殿下,奴婢……”
李弘卻果斷回身,“阿娘,回去吧。”
武媚笑道:“也好。”
她起身,有人收拾案幾等物。她站在水池邊,突然說道:“新學,有趣。”
郝米懵懵懂懂的被帶來了。
邵鵬把他帶進去,“你給皇後解釋一番那個什麼體積的計算法子。”
“那個簡單。”
郝米自信滿滿。
簡單?
武陽侯說了半晌,咱聽都聽不懂。
邵鵬真心想翻個白眼。
“皇後,郝米來了。”
接下來郝米給武媚解釋了一番體積的計算方法。
“這般有趣。”
武媚第一次接觸到了這等學問,頗為好奇。
晚些,郝米教授完畢,起身告退。
邵鵬把他送了出去。
郝米有些不解,“敢問邵中官,皇後怎麼知曉了我會這些呢?”
邵鵬笑道:“今日武陽侯提及了你。”
郝米楞了一下,接著默然。
邵鵬拍拍他的肩膀,一個小透明竟然有機會給皇後授課,這消息傳出去,郝米的地位就變了。
而這一切都是賈平安給他帶來的。
回到住處,郝米才想起自己沒吃晚飯。
大佬們有宵夜,他啥都沒有。
熬吧。
又不是沒餓過。
郝米打開箱子,翻出了自己的筆記,借著微光看了看,然後閉眼在腦海裡推演計算。
隻有在這樣的氛圍中,他才覺得自己在世間活著。
叩叩叩!
外麵有人敲門。
郝米沒有第一時間反應,外麵又敲了一下,他才驚醒,“誰?”
“郝米。”
咦!
這不是陶二嗎?
郝米開門,外麵果然是陶二。
陶二拿著一個油紙包,笑嘻嘻的道:“先前沒看到你去吃飯,咱就擔心你餓著,給你帶了些吃的,趕緊。”
郝米有些不解。
陶二以往對他可是冷嘲熱諷的,這是怎麼了?
“這……”
“你吃就是不給咱的麵子!”
陶二冷著臉。
還沒學會拒絕人的郝米接過油紙包,打開一看竟然是油餅。
吃了油餅,謝了陶二,郝米一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拎著東西出去洗漱。
“郝米!”
“郝米這邊。”
“郝米,聽聞皇後看重你?”
“郝米,晚些一起吃飯,咱這裡有好東西。”
“郝米……”
郝米呆呆的站在那裡。
這個世界怎麼了?
怎麼都對我露出了笑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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