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洗馬了,好好乾。”
賈平安無奈的回到家中。
“太子洗馬了?”
蘇荷歡喜的道:“冼馬啊!”
——這個可做洗馬,也可做冼馬。音:xian。
賈平安壓根沒把這個太子洗馬放在眼中,覺得就是個兼職。
而且太子洗馬是‘圖書館管理員’,外加太子出行侍從,他去侍從個啥?
第二天休沐,賈平安在家睡的很是嗨皮。
而太子在得知了自己多了個洗馬後,就在宮中嚷著要出來。
“阿娘,出去轉轉。”
磨嘰了一個多時辰,武媚覺得他的耐心應當進階了,這才令人護著出去。
太子出行……
“就這?”
集結之後,大夥兒出去,才發現太子早走了。
“為何?”
屬官們咆哮。
“太子出了事你等能擔得起?”
可怎麼咆哮也無濟於事。
賈平安正在道德坊裡和兩個孩子玩耍。
“那是誰?”
徐小魚看了一眼。
陳冬眯眼,“怕是……”
“好像是哪家的婦人,可隨從也多了些。”
賈昱和兜兜蹲著看晨露,兜兜嚷道:“阿耶,我想喝。”
“喝吧。”
小時候他也覺得晨露晶瑩剔透,喝了不少。有人說擔心汙染,可啥東西沒汙染?
“郎君!”
徐小魚就像是中箭的兔子,嗖的一下就竄了過來,猛地止步,差點刹不住車,“郎君,有個婦人帶著孩子來了,看著好富貴。”
貴你妹!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天下誰能貴過皇後?”
然後他就看到了皇後。
“平安!”
賈平安瞪大眼睛,“阿姐,你怎地……怎地就來了?快來坐……”
可這裡是田間地頭,哪能坐!
沈丘皺眉看著賈平安,“去家中。”
武媚卻搖頭,“今日既然出來,那便該讓……五郎。”
臥槽!
太子出宮了?
李弘就在前方好奇的看著一隻蟲子。
“這是蜜蜂。”
賈平安蹲在他的身邊說道:“蜜蜂飛來飛去,看似很熱鬨,太子可知曉它在做什麼嗎?”
李弘搖頭,好奇的道:“它在做什麼?”
賈平安指著蜜蜂笑道:“看看蜜蜂在花叢中飛來飛去的,你注意它的腳下……”
李弘湊過去看,沈丘在他的身後屈指……盯著蜜蜂。
“呀!它的腳下有東西。”
李弘歡喜的回頭。
“你看看它腳下的東西和花朵裡的東西是否一樣。”
賈平安喜歡這樣的日子,含笑看著李弘在辨認。
“是一樣。”
“你再看看蜜蜂……它在花朵裡來回飛,是不是把一朵花的花粉帶到了其它花朵中?”
李弘點頭,“武陽侯,這是何故?”
賈平安說道:“這便是蜜蜂授粉。那些花朵張開,裡麵的花柱有花粉,可要想讓蜜蜂來采蜜授粉,就必須得生出花蜜來,如此蜜蜂采蜜的過程中腳下就沾了花粉,隨後飛到彆的花朵裡去授粉……”
“授粉?”
連武媚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是為何?”
賈平安解釋道:“阿姐,一些情況下,若是沒有授粉,就不會結果,就算是結果了,那果子也不會好。但世間萬物就是這般奇妙,你看看這些蜜蜂,它們勤奮采蜜,順帶授粉……”
“竟然是這樣?”
武媚看著他,搖頭,語帶威脅之意,“你若是哄騙了我,回頭就去宮中挖溝吧。”
呃!
沈丘不禁為賈平安默哀一瞬。
但他卻看到賈平安很是自信的笑了笑,然後說道:“阿姐,新學裡就有這個。花也分陰陽,沒有蜜蜂或是用彆的法子來授粉,它們就會不結果。”
李弘抬頭,“武陽侯,那果子不就是吃的嗎?”
“是啊!”
賈平安笑道:“果子是吃的,可彆忘記了,果子也是那些花樹的種子。果子掉落在地上,若是無人去觸碰,就會腐爛,而果核就喜歡這樣的環境,於是漸漸生長……”
李弘恍然大悟。
“竟然如此?”
眾人都算是受教育了,有人甚至在沉思這裡麵的邏輯。
賈平安也不管,這等事兒他隻是隨口揭開,以後大不了丟給學生,讓他們去研究。
李弘仰頭,羨慕的道:“武陽侯好厲害。”
賈平安笑了笑。
“阿耶!”
兜兜過來了,見到武媚後卻忘記了曾經進宮的經曆。
“見過皇後。”
兜兜雙手後甩彎腰,“見過皇後。”
武媚見到她就歡喜,一把抱起來問道:“最近在家如何?為何不與你阿娘進宮去看我?”
賈平安心想若是經常進宮,就怕兜兜把你的東西給糟蹋了。
“阿耶。”
賈昱行禮,隨後見過皇後。
不過很顯然武媚最喜歡的還是兜兜。
“阿福!阿福!”
兜兜在武媚的懷裡拚命招手。
阿福滾滾而來……
在賈家玩了大半日,李弘在回去的路上睡著了。
武媚一直在沉思。
“皇後,到了。”
武媚一怔,拍醒了李弘。
“阿娘。”
李弘的眸子定定的,從未有過的一種放鬆讓他不想起。
“累了?”
武媚問道。
李弘搖頭,四肢百骸無不舒服,“阿娘,這樣真有趣。”
武媚晚些去尋了皇帝。
李治坐在那裡喝茶,茶香悠悠,“朕今日加了鹽進去,這茶水的味道竟然有些古怪,壓製了香氣……”
武媚不禁笑了,“陛下卻不知道……這茶什麼都不能加,平安說這是大自然的饋贈,有人加了糖,喝著古裡古怪的……”
後世就有加糖的喝法,賈平安覺得和煮雞把雞湯倒掉吃肉異曲同工。
“朕喝著還行。”李治嘴硬,但轉換話題卻毫無痕跡,“五郎今日如何?那道德坊中多是田地,他可不樂意?朕當初跟著先帝去耕種時也不樂意,不過先帝說不耕種就不知憫農,於是便每年下地……”
那幾年是他難得的快樂時光,沒有人威脅到他,先帝所有的空餘時間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父子之間竟然體會到了那種相依為命的親情。
武媚知曉他嘴硬,就說了今日的事,“平安帶著五郎在田間地頭認識那些莊稼,蟲子,肉眼所見都給他說了一遍,五郎很是歡喜。”
對於皇子的教育李治有自己的看法,但賈平安的這個手段卻讓他心中微動。
“他竟然這般吝嗇,就沒招待你們吃一頓?”
皇帝近乎於刻薄的話讓武媚笑了笑,“平安弄了個鹽焗雞,五郎頗為喜歡,又在外麵弄了叫花雞,五郎差點連骨頭都啃了。”
李治一怔,“朕的太子竟然這般?”
武媚回身,“把雞送來。”
邵鵬拿著個油紙包來了。
打開,裡麵是荷葉包著的東西,再打開,一隻香噴噴的雞,外麵油黃油黃的。
“朕嘗嘗。”
李治矜持的撕下翅膀。
香酥入骨!
李治不動聲色的再把雞腿弄下來……
再雞腿。
……
“阿耶。”
李弘來了。
李治把全是雞骨頭的油紙包飛快的包起來,然後笑眯眯的問了他今日的情況。
“阿耶……那些花竟然是故意生出了花蜜,就是為了引來蜜蜂采蜜。”
李弘很是興奮。
“故意?”
李治覺得兒子怕不是中了邪。
“阿耶,那些蜜蜂去采蜜,腳下就沾染了花粉,它們飛來飛去,就把花粉沾到了其它花裡……”
“那花分雌雄……”
“沒有授粉就無法結果。”
李治覺得自己聽到了一段荒謬的故事。
“來人。”
“陛下。”
忠心耿耿王忠良出現了。
李治看了一眼李弘,“太子可還是堅持這等荒謬的說法?”
他的目光有些複雜,一方麵希望兒子能有主見,可另一方麵卻覺得賈平安太過荒謬,竟然給兒子傳授這等歪門邪道。
難怪那些大儒皆說新學乃是歪門邪道,如今一看果然。
李弘堅定的點頭,“阿耶,這個不荒謬,否則為何開花?為何有花蜜?”
嘖嘖!
這個小子,馬上就化身為好奇寶寶,隨即一串問題噴了過來。
李治淡淡的道:“花開花謝本是天道,就如同樹上的果子熟了便會掉下來……”
“阿耶,果子掉下來是因為裡麵有種子,不掉下來種子不沾地。”
李治有些惱火,皺眉道:“種子又如何?”
“阿耶,若是沒有蜜蜂授粉,不會有果子。”
這等精巧的說法讓李治不禁搖頭失笑。
可這是不屑於和兒子辯駁的姿態,讓李弘炸了。
他漲紅著臉,“阿耶不信,我們便去看看。”
“哦!那便去看看。”
李治是有些腹脹,便帶著兒子去禁苑,順帶消消食。
而武媚就被留下來處置政事。
大殿外,兩個內侍在嘀咕。
“陛下今日早飯吃多了些,說是撐著了,怎地又吃了一隻雞……”
……
禁苑裡鳥語花香,李治緩緩走在其間,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阿耶!”
李弘在前麵跑,突然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