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業突然仰天一笑。
這人……莫不是抽抽了?
眾人不禁腹誹著。
李敬業笑罷,冷冷的道:“十息是不足以完成這些,可有一等情況下卻是能!”
眾人不解。
秦策想到了管敦的交代,擔心李敬業把事兒搞砸了,趕緊說道:“李員外郎,此案還是先擱置吧,且等管郎中晚些來審。”
原來這個員外郎是個棒槌!
黃吉忠的臉抽搐了一下。
但這是個好消息。
他眼中多了些歡喜之色。
李敬業不滿的道:“你看不起我?”
這個話很重。
秦策趕緊叉手,恭謹的道:“下官不敢。”
“那便看著耶耶審案!”
李敬業再拍案幾,這一下連積灰都被震了起來。
這是文官?
黃吉忠一個哆嗦,卻發現官吏們都很是司空見慣的淡定。
李敬業見眾人安靜了,心中不禁暗自得意……阿耶常說要以理服人,可我以理服人了,卻無人服氣,最終還是要靠武力來威懾。
由此可見拳頭才是硬道理。
他冷笑道:“你說十息出入不能做這些事,可若是你不穿褻褲呢?!”
黃吉忠的臉頰顫抖了一下,“我怎會不穿褻褲?官人冤枉啊!”
秦策楞了一下。
不穿褻褲,那怎麼見人?
大唐之前不穿褻褲的不少,一旦箕坐,不文之物不小心就會被看到。所以才會提倡跪坐。
但大唐不同,如今連鄉間的農戶都知曉要穿褻褲,否則會被人嗬斥嘲笑。
李敬業這是在想什麼?天馬行空的。
“冤枉?”李敬業突然喝道:“陳萬裡可到了?”
秦策點頭,“已經在外麵了。”
“叫進來。”
陳萬裡的臉頰有一塊胎記,看著多了些猙獰。
“陳萬裡,我來問你,那一日你確定黃吉忠果真隻是在裡麵待了十息?”
陳萬裡被詢問過多次了,他點頭道:“真是十息,若是有假,我願意受罰。”
黃吉忠不禁苦笑。
這是折騰什麼呢?
李敬業冷笑道:“我問你,那一日黃吉忠可穿了褲子?”
袍子裡麵要穿褲子,否則便是掛空檔。
嘶!
陳萬裡仔細回想著。
“那一日……黃吉忠和我說話,轉身準備進廖氏的裡麵時,好像……小腿好像是……好像是赤果的,對!”陳萬裡抬頭,篤定的道:“當時我還笑著說這人不要臉,竟然不穿褲子就出門,回頭被金吾衛的抓了,屁股都給他打爛了。黃吉忠說這樣涼快。”
李敬業大笑。
黃吉忠苦笑,“可十息啊!官人,十息如何行房再殺人?”
秦策也覺得不靠譜。
李敬業罵道:“賤人,你這等人便是快如風,一觸即發,十息足夠十次了。”
這話羞辱性極強!
“來人,尋了那些和黃吉忠相熟的嫖客問話。”
李敬業很是歡喜,覺得審案子意外的有趣。
隨即有人去了平康坊。
“黃吉忠?那就是一觸即發的,經常被女妓嘲笑。”
“對,就是他。”
小吏策馬回來。
“李員外郎,黃吉忠果然就是個一觸即發的。”
這……
竟然宛如親見,李員外郎看似粗豪,可卻如此心細如發,更是抽絲剝繭……難道他的粗豪隻是表象?
秦策不禁心中一凜,想著自己以往忽悠了李敬業幾次,不禁汗流浹背……若是李敬業要收拾他,一巴掌的事兒。
黃吉忠麵色慘白。
李敬業篤定的道:“青樓裡有一等人最喜的便是穿著衣裳行房,你不穿褲子不是嫌熱,這天也熱不到哪去。你是為了穿著衣裳行房。”
“你進去之後便馬上和廖氏行房,一觸即發後,廖氏哪怕是私娼,卻也不上不下,於是便出言取笑……男人上青樓最怕什麼?最怕的便是短!一觸即發,再被女妓取笑,殺人的心都有了。”
“於是你便惱羞成怒了,正好邊上有棍子,便一棍子打死了廖氏,隨後出來……這前前後後的,十息都用不了!”
“黃吉忠!你還不認罪?”
李敬業雙目圓瞪,猛地拍了一下案幾。
呯!
案幾竟然轟然倒塌。
黃吉忠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臉,“我也不想的,可那一刻本就羞惱,那廖氏卻還出言譏諷取笑,我當時就昏了頭,正好邊上有棍子,就打了她一棍子,誰知曉她竟然這般不禁打……”
他抬頭,眼中多了敬畏,“官人神目如電,我服了。”
李敬業不禁大笑。
說青樓的事兒他堪稱是行家裡手,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青樓裡各種手段,各種花招他都一清二楚。
但他卻最喜歡的是一力降十會,什麼某某名妓身懷絕技,在他這裡都不是事。
秦策此刻後怕到了極點。
若是按照他的思路,此刻多半是認定黃吉忠無罪,那廖氏怕是要含恨九泉了。
他躬身,誠懇的道:“李員外郎目光如炬,下官佩服!”
這個秦策往日不大看得起他,還說什麼紈絝子弟,來刑部不過是混日子的。
可今日秦策卻恭謹的行禮,那眼中的欽佩之色讓李敬業不禁倍感暢快。
我果然是最適合來斷案!
管敦處置完了手頭的事兒,就去大堂準備審理黃吉忠申訴的事兒。
剛走到半路,他遇到了秦策。
“怎地回來了?李敬業呢?”
管敦有些不滿,“若是他胡鬨,沒人看著會如何?弄不好就會出大事!”
刑部算是半個專業的衙門,沒有這個本事你就得從頭學。可看看李敬業,整日不是睡覺就是尋借口出去玩耍,把刑部當做是了青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管敦開始也管過,可李敬業壓根就管不住。
“管郎中,你我都小看了李員外郎!”
秦策的話讓管敦一怔。
“那黃吉忠認罪了。”
秦策想到李敬業當時的揮灑自如,越發的後悔自己原先的態度了。
“李員外郎查看了卷宗,隨即就找到了蛛絲馬跡,詢問黃吉忠那日可是沒穿褲子……一查果然。”
咦!
這人難道還有些天賦?
“李員外郎隨即抽絲剝繭般的一一尋出了證據,黃吉忠竟然一觸即發,又沒穿褲子。廖氏便出言譏諷取笑……”
管敦身體一震,一切都被串起來了,“男人最忌諱此事被人取笑譏諷,於是黃吉忠惱羞成怒,就揮棒打死了廖氏,隨後出來……”
這……
他捂額,“此案換了我去怕也查不出個所以然,那黃吉忠怕是要逍遙法外了。好險!”
秦策苦笑道:“管郎中,那李員外郎,以往我等都看走眼了。這位竟然是個有天賦的。”
管敦點頭,“他這是藏拙,對,定然是如此。英國公樹大招風,李敬業還年輕,此刻藏拙正當其時。我卻看低了他,不該,不該呀!”
“他來了。”
李敬業來了,看著頗為高興。
“敬業!”
誰叫我?
李敬業抬頭見是管敦,笑眯眯的管敦,不禁愕然。
這位不是不待見我嗎?
“管郎中。”
管敦伸手想拍他的肩膀,可個子矮了些,隻能踮腳。
“你不該藏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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