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目光炯炯的道:“閻公,再來一幅畫?此次我要人物畫……譬如說……上次昭陵獻俘閻公也去了,來一幅?不過……能不能突出一下……”
賈平安挑眉。
閻立本的畫:昭陵獻俘圖。畫上一群敵酋,眾多將士,帝王重臣……最突出的便是一個大將。
後世一看,這不是大將賈平安嗎?
嘖嘖!
這種虛榮心得到滿足的快樂啊!
老子要流芳千古。
閻立本看著他,神色平靜,突然一把搶過圖紙,淡淡的道:“上次老夫就提過多造船之事,被戶部尚書盧承慶嗬斥的顏麵無存,盧承慶雖然走了,可戶部那些摳門的卻不會低頭。你要知曉,但凡能少一些支出那就是方便他們,更是他們的政績,所以……騙老夫很有趣?”
這個年輕人變壞了啊!
閻立本搖頭歎息,繼續看圖紙……小賈,你哪來哪去。
賈平安不怒反笑,“閻公,若是成了呢?那幅畫……”
閻立本心不在焉的道:“若是成了,老夫便為你畫一幅昭陵獻俘……”
“君子一言。”賈平安兩眼放光。
“快馬一鞭!”閻立本隨口道。
老子要發財了!
賈平安樂不可支。
“咳!尚書。”
侍郎黃晚來了。
見賈平安也在,他頷首致意,“咳!多謝賈郡公。”
閻立本抬頭笑道:“你謝他作甚?難道他送了你好茶?”
黃晚喜歡喝茶,賈家的炒茶出來後,他更是第一批擁躉。
黃晚上前一步,歡喜的道:“咳咳!尚書,剛才朝中來人了,說是恢複原先造船的數目,令工部趕緊弄起來。”
閻立本一怔,緩緩看向了賈平安。
賈平安眸色平靜,甚至是雲淡風輕。
“那些工匠都要用活計來養著,若是沒有足夠的船隻給他們打造,漸漸的就會生疏……小賈……”
閻立本猛地想到了自己先前答應的事兒。
“你是蓄意的!”他指著賈平安笑道:“好你個賈平安,竟然用話來套老夫,昭陵獻俘圖……那場麵浩大,這是想熬乾老夫的心血?”
“畫畫乃是陶冶情操之舉。”
賈平安當然不會承認,轉口就換了個話題。
“閻公,工部原先打造的船隻可有圖紙?”
“有。”黃晚點頭。
“可否給賈某一觀?”
“咳咳!好說,賈郡公且等著。”
賈師傅剛幫工部一個大忙,所以黃晚很是爽快。
晚些圖紙送來,黃晚的嘴角帶著微笑。
這貨覺著我看了白看?
賈平安掃了一眼。
後世一艘戰艦需要無數零部件,多不勝數。但此刻的木船卻簡單了許多,一目了然。
這船是平底船,隻此一項就被賈平安嫌棄了。
要想出海遠航,首先船型就是攔路虎。平底船好不好?好!裝得多,風不大的時候就像是坐在陸地上一樣安穩。
但出海後就完蛋了,為何這個時代懼怕遠航?第一個是因為導航手段不足;其次是船隻遭遇風浪後容易傾覆。
平底船遇到風浪就是個悲劇,隻能靠著自身的重量來抵禦。
“這……不好。”
賈平安搖頭。
黃晚皺眉,對賈平安剛生出的好感和感激消散大半,“咳咳!賈郡公此言何意?”
“我說……這個船型依舊是老樣子,不好!”
賈平安問道:“這等平底船可能出海遠航?上次征伐遼東時,運送糧草的船隊遭遇風浪,那風浪並不算大,可最終傾覆大半……”
從登州到半島不算遠吧,可在大唐水軍的眼中卻是處處危機。
你在吹牛筆!
黃晚微笑道:“咳咳!賈郡公這話……難道你還有更好的法子?”
閻立本聽出了些火藥味,就乾咳一聲,“黃侍郎莫要咄咄逼人。”
老夫咄咄逼人?
不是他賈平安先質問老夫的嗎?
黃晚覺得自己就像是遇到了後娘的孩子,“咳咳!尚書,這些船型都是那些工匠絞儘腦汁琢磨出來的,人多智廣,老夫琢磨了許久,竟然尋不到一處可供改進的地方,這等完美無瑕的船型,賈郡公卻說不好……這是在羞辱那些工匠,更是在羞辱老夫。”
黃四郎……黃侍郎的話並未激怒賈平安。
“時移世易,黃侍郎,要敢於創新,若是故步自封,恕我直言,大唐水軍永遠都無法走出近海!”
“咳!去遠海作甚?”
黃晚就更不理解了,“大唐水軍隻是護衛海疆,如今遼東平複,去遠海作甚。”
“我如今才知曉為何有些格格不入……”
賈平安這才知曉為何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的腦子裡清晰的知曉以後的曆史進程,知曉這個大唐差了什麼,知曉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兒……但彆人不知道啊!
你看看黃晚,一臉的不以為然,那自信的模樣讓賈平安想起了賈昱……那娃總是一臉自信。
“海外有大利益。”賈平安很認真的在努力,“可若是想從海外攫取那些利益,靠軍隊的雙腳不可能,唯有建造一支龐大的、能在風浪中遠航的船隊。”
“咳!”黃晚笑道:“海外的利益,多大的利益?為此貿然嘗試新船型?”
“能讓大唐脫胎換骨的利益!”
賈平安越發的不耐煩了,“此事已經過了陛下和宰相們那一關,若非如此,陛下怎會答應大規模造船。”
“可……”黃晚心中有些懵。
海外究竟有何好處……能讓陛下和宰相們都為之動心的好處。可賈平安卻不說。罷了,賈平安這番話想來不差……可船型要變,從哪變?
“咳咳!船型之事老夫自然會和工匠們商議。”
你就消停些。
黃晚恢複了自信。
“我有一種船型。”
賈平安拿了閻立本的毛筆,扯過一張紙……老閻手中空蕩蕩的,無奈之極。
尖底船啊!
賈平安畫了一個尖底船的模樣,但他的畫工……看看閻立本,一臉懵逼。
“小賈,你這是何物?”
“尖底船。”賈平安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作,歪歪斜斜的,前後比例差距大的讓人絕望……
我就不是畫畫的料,但好歹也能看出大致的形狀啊!
賈平安乾咳一聲,“這船尖底,如此下部就深入水中,與水為一體,風浪來,船會擺蕩,但因吃水深,怎麼擺蕩也能恢複過來……”
尖底船和平底船相比最大的缺點就是裝載貨物和人員少了些。
“咳咳!這船……”黃晚眼珠子都瞪圓了。“這船怕是一下水就會歪歪斜斜的傾覆了。”
嗬嗬!
愚昧的人啊!
賈平安知曉自己怎麼說都無法讓人信服。
“如此,拭目以待。”
他目光炯炯。
“咳!打造一個模型?”黃晚笑道:“如此老夫拭目以待。”
等賈平安走後,閻立本歎道:“小賈這人吧,衝動,不過人好。這船吧……黃侍郎,老夫雖說不懂造船,不過……小賈這人曆來都不會無的放矢……”
當初賈平安說能解決了三門峽阻礙航道的礁石,誰信?他閻立本作為大匠也不信,可最後卻被打臉了。
“小黃,要謹慎。”
閻立本語重心長的暗示著。
黃晚自信的道:“咳咳!尚書不知,這新船型要經過前期的籌劃,這一階段少說得數年,隨後就是測試,少說得前後建造數艘,一艘一艘的出來,發現問題就改進……這個階段少說也得數年。
一艘全新的船若是想成功,少說五年。賈郡公弄了個尖底船……恕下官直言,這等憑空想出來的船型,尚書覺著能行?”
“是啊!”閻立本也頗為納悶,“可他卻看著頗為自信,你二人在爭執,老夫旁觀者清,小賈開始還好,後麵看著你的眼神……讓老夫想起了當年教授孩子時,孩子屢教不改,還頂嘴……小賈看你的眼神就如同當年老夫一般。”
合著老夫是個懵懂的嫩娃娃?一番真知灼見的道理卻被他賈平安視為無理取鬨的頂嘴……黃晚臉都漲紅了。
他堅定的道;“咳咳!尚書放心。”
老夫倒是放心,可想到小賈這人的邪性又有些覺得此事說不準。
賈平安回到了兵部,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尋找造船工匠。
“都在工部管著呢!”陳進法覺著自己老大大概率是想打造一艘船,好帶著一家子去遊山玩水。
“娘的!”
賈平安去尋了李勣。
“英國公!”
越發慈眉善目的李勣抬頭,“小賈啊!”
去工部要工匠大概率不靠譜,賈平安來了個曲線救國,“英國公,我這裡想弄條船,差幾個工匠……”
“造船?”
李勣不解,“你造船作甚?”
“不是造船,就是……我和工部的黃晚爭執,想打造一個模型,就是極小的木船……”
賈平安雙手拉開,“就這般大。”
“小事。”
李勣出手,工部也得低頭。
賈平安帶著兩個工匠回家,黃晚在工部搖頭歎息,一臉自信。
與此同時,楊德利在值房裡寫奏疏,偶爾抬頭,一臉的堅毅和慷慨激昂。,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