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策馬走了。
李元嬰茫然若失,“若我不是皇子,隻是個普通的宗室子,定然會淪為為了錢糧到處去奉迎的境地……”
“幸而是皇子,不過孩子們卻不能了。”
他的孩子除去一個將會承襲他的滕王爵位之外,其他人最多就是郡公。
郡公看似不錯,賈平安也隻是郡公啊!
可賈平安的郡公乃是軍功所得,甚至比他這位滕王都牛。
要命啊!
李元嬰沒想到自己還有為子孫操勞的一天,急匆匆的回到家中把自己的家財清理了一番,隨即召集了兒女們議事。
“為父身為皇子,生養了你等出來,自然要給你等想了後路……”
十幾個兒子烏雞眼般的盯著彼此,最小的還在侍女的懷裡抱著,也在喊道:“打!打起來!”
李元嬰覺得頭有些暈。
“都消停了。”
呯!
一個兒子倒地。
李元嬰和兒女們見麵……說句實話,更像是領導接見下屬,隔一陣子就集體見一次,板著臉說幾句套話,然後各自滾蛋。
這樣的父子關係可想而知。
呯!
又一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
“住手!”
李元嬰氣急敗壞的砸了水杯下去,大夥兒這才消停。
女兒們看似好些,可李元嬰仔細一看,竟然……你踩我的腳,我就掐你腰間的嫩肉。你敢踹我,我就敢用發簪捅你……
這便是我的兒女?
從未關心過子女的李元嬰猛地倒下了。
呯!
“大王!”
家中瞬間亂套,孩子們慌慌張張的跑,有人高喊救命,有人高喊出事了……
女兒們都麵麵相覷,然後集體惶然低泣……
剛醒來的李元嬰看到這個場景,嗝兒一聲再度暈倒。
賈平安回到家,就帶著妻兒一起出遊。
後世有初一不出門的規矩,不過這是大唐,初一連皇帝都要會見群臣。
“去拜年。”
今年賈平安的興致頗高,徑直帶著孩子們去拜年。
先去了務本坊給孫思邈拜年。
孫思邈這裡今日冷冷清清的,弟子們大多回家團聚,就剩下一個跟在身邊。
見到賈平安一家子時,老人笑的眼睛都眯著。等賈昱和兜兜跪下拜年,孫思邈更是歡喜異常,“快拿了銅錢來。”
簇新的銅錢被孫思邈用紅繩串起來,兩枚一串。
兩個孩子感謝後接過銅錢。
“掛脖子上。”孫思邈笑眯眯的道:“那時老夫還小,家中就是弄了這個給掛著,老夫在外麵奔跑,兩枚銅錢叮當作響,很是有趣。”
孫思邈出身貧寒,兩枚銅錢的新年禮物想來也頗為花了父母的一番心思。
賈平安隨即把禮物送上,多是吃食。
“這個八寶飯好,老夫的牙口還行,這幾日就喜歡吃些甜膩的,不過萬事都不可過,享用更是不可過。”
這便是惜福養生的要訣。
隨即去了英國公府,李敬業大氣,一個孩子給了一錠金子,金錠上有字。
“歲歲平安。”
這是英國公府打造給自家孩子的新年禮物。
老李一臉慈祥,“這兩個孩子都不錯,回頭老大可是要教兵法?”
“牛不喝水強按頭不行,看他自己的喜好吧。”賈平安笑道。
李勣眼中多了些揣度,“你是如何為老大啟蒙的?”
“儒學和新學一起。”
這一點賈平安不會完全照搬後世的手法。
“好。”
等賈平安走後,李勣讚道:“那些人但凡提及新學都是不屑,說什麼子弟但凡學了新學就逐出家門雲雲……看看小賈,為自家孩子啟蒙卻不避開儒學,這便是兼容並受,胸襟寬闊。”
拜年的過程就是遊玩,一路在各個坊中溜達,看到有趣的就駐足賞玩。
最終午飯是在程知節家中吃的。
什麼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不存在的。
程家的氛圍更像是世家,嫻靜有序。
午飯剛吃完,就有人尋到了這裡。
“賈郡公,大王暈倒了。”
我去!
賈平安滿頭霧水,“滕王這是……”
來人苦笑,“是家事,滕王暈倒後,管家想來想去,竟然隻有賈郡公能求助……”
看似得意的滕王啊!
家中出事了竟然找不到地方求助。
賈平安和妻兒一起出來,讓他們先回去。
“到了這等境地,富貴有何益?”衛無雙放下車簾。
……
滕王府中此刻愁雲慘淡。
李元嬰就躺在床榻上,一個醫者正在給他診治。
除非是要死了,否則宮中不可能會派出醫官為他診治,否則宗室那麼多人,醫官每日隻能在這些人家中來回轉。
女人們在邊上落淚,可不見悲傷之色,更多的是無助茫然。
“這是家事,也不能求到宮中去,賈郡公……管家說大王最是信賴這位先生,堪稱是可托以身家性命的信重……可此事他能如何?”
“賈郡公如今越發的威嚴了,莫要嘀咕他。”
“賈郡公來了。”
女人們放下羃?,遮住了臉和身材,子女們裝作乖巧悲傷的模樣。
眾人齊齊看向門外。
賈平安皺眉走了進來,問道:“如何?”
醫者起身行禮,“滕王乃是激怒攻心……”
“明白了。”
賈平安大馬金刀的坐下,“你診治,我來和他們說話。”
他眯眼看著那些孩子,說道:“你等都是滕王的子女,孩子多了照顧不來,父子情義淡薄,這些我都知曉。”
這話開門見山的一塌糊塗,把所有隱藏在父為子綱下的矛盾都揭開了。
“爭來爭去的把滕王差點氣死,為的是什麼?不過是為了錢財。今日我便越俎代庖說一番……”
眾人馬上豎起耳朵。
“你等的爵位無需多想,連滕王都不能置喙,自然有宮中考量。”
這是最大的一個矛盾點,直接給擊破。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懵了。
你說了不算!
那些不信任的目光賈平安視而不見,繼續說道:“至於錢財田地,到時候滕王能動用多少……除去襲爵之人多分些之外,其他人……儘數均分了。女兒也有。”
賈平安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李元嬰悠悠醒來,一群兒女圍著噓寒問暖的。
“誰來過了?”
李元嬰敏銳的發現不對勁。
“大王,賈郡公剛走。”管家恭謹的道:“賈郡公剛才給小郎君和小娘子們說話,說是子女爵位不是大王所能定,隻能等著宮中分配。至於錢財……”
管家覺得這事兒不妥當,“賈郡公說除去襲爵的那人多拿些之外,大王能動用的……均分,女兒也有。大王……”
賈平安為你做主了啊!
而且這事兒它就不對勁。
大的幾個兒子在較勁,其中一個說道:“阿耶,不是襲爵的拿的更多嗎?”
什麼叫做多拿些?
襲爵的要拿大頭!
李元嬰楞了一下。
均分?
皇室都不會均分,這個兒子偏愛些就多分些,那個女兒疼愛些就多分些……
關鍵是均分的隊伍裡竟然多了女兒。
僧多粥少,老子的養老錢……
李元嬰想吐血。
一個女兒福身道:“阿耶,賈郡公很是公道。”
從未有誰在家產襲承時把女兒把兒子並列。
賈郡公……好人呐!
兒子們虎視眈眈……
“沒這回事吧?”
李元嬰咬牙,“就這般處置!”
呯!
滕王倒地。
“大王又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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