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心情大好,低聲道:“太子。”
太子聽出了些嚴肅之意,也放低了聲音。
兩個腦袋漸漸靠近……
“殿下和趙國公在作甚?”
王霞好奇的問道。
曾相林看似滿腹心事,隨口道:“多半是不傳之秘吧。”
“你此生隻管記住兩個字,孝順!”
賈平安目光炯炯,“記牢了!”
按照曆史來說,你老爹還有二十年的壽命,現在他的病情好了許多,弄不好還能多活些年頭……
算三十年吧,三十年後的大外甥也才四十出頭,有我這個健康專家在,四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的歲數,大有可為。
再說了,若是皇帝半途發病,說不得會禪位。
曆史上李治就生出過禪位的念頭。
大外甥還小,還有幾年的操作空間。皇帝的病是不可能治好的,如此大外甥一邊成長一邊監國……
那才是王道啊!
太子抬眸,用力點頭。
賈平安不禁笑了,伸手揉揉他的頭頂,隨後離去。
太子回身,微微垂眸想著。
“東宮之人不可跋扈。”
宮中阿耶阿娘為尊,我是兒子,自然不能跋扈。
“是。”
王霞心中一凜,看了曾相林一眼。
太子也看了他一眼。
曾相林嘴唇顫抖,想到了賈平安折騰自己的事兒。
——我使喚不了你嗎?
這不是趙國公跋扈,這是來自於他的敲打!
咱得意忘形了。
太子輕聲道:“杖責二十。”
太子緩緩往前走。
一個內侍走過來,低聲道:“蕭騰在宮中勒索錢財。”
太子雙手放在小腹前,“杖責三十,隨後送宮正處按照規矩處置了。”
內侍猶豫了一下,“殿下,這是東宮的人。”
太子回身,厲聲道:“孤都是阿耶阿娘的人,什麼東宮的人?拿下!”
內侍顫聲道:“是。”
“王謝私下責罰宮人。”
“擅權,此等人不用,送回去。”
“是。”
“……在外和人吹噓,說殿下如何如何。”
“沒有分寸,換一個和外麵交涉不多的職務。”
“是!”
東宮大整頓。
帝後得了消息有些納悶。
“五郎莫非是氣性上來了?去看看。”
帝後頗有興致的去了東宮。
一去就看到有十餘人在受罰。
啪啪啪的板子打的不輕,武媚皺眉,“這是五郎頭一回如此。”
皇帝點頭,“以往他責罰宮人最多便是嗬斥,或是換個地方,今日竟然杖責,這是為何?”
一個寬厚的兒子為何變成了刻薄。
“見過陛下。”
行刑的人停手了,那些受刑的內侍宮女眼巴巴的看著帝後。
武媚眯眼。
皇帝沒有猶豫,一言不發的過去。
“打!”
杖責繼續。
王忠良和邵鵬相對一視,都有些陽光明媚的那種感覺。
靠近大殿,聽到太子在裡麵說話。
少年的嗓子接近變聲期了,稚嫩中帶著一絲粗糙。
“……孤非是那等柔弱之人,以往不忍責罰你等,可如今看來卻是錯了。”
皇帝微微頷首,在他看來臣子都是賤皮子,你對他們越好,他們就會越發的蹬鼻子上臉。
“這是誰的宮中?”
武媚微微眯眼。
“這是阿耶和阿娘的宮中,帝王之外還得論親情,這宮中便是家。一家之中誰為尊?阿耶阿娘。”
這話深得朕心。
李治的嘴角微微翹起。
“兒子身邊的侍從敢在阿耶阿娘的侍從那裡跋扈,這是忤逆!今日責罰了他們,這便是告誡,往後但凡讓孤知曉誰在宮中跋扈,一律嚴懲!”
皇帝上前一步,就看到一群宮人內侍紛紛低頭。
而他的兒子就坐在上首,眉間能看到威嚴,以及惱火。
帝後隨即回去。
晚些,有人來召太子。
“陛下令殿下去用午膳。”
父子三人其樂陶陶的吃了午飯,飯後皇帝談興很高。
“茶水送來。”
王忠良送來了茶水。
果然還是三片。
皇帝微笑,從容且自信。
父子二人在靠近。
隨後袖子裡摸索一下。
打開油紙包。
皇帝低頭看了一眼。
一張紙。
上麵還有字。
——茶葉被阿娘收走了。
……
賈平安一直覺得大唐的皇室骨子裡都帶著叛逆精神,從先帝時開始,就沒一個是善茬。
但大外甥不同。
他寬厚卻不柔弱,孝順卻不諂媚,一言一行出於內心,沒有虛假。
難怪以後他的逝去讓帝後悲痛欲絕,甚至用皇帝之禮下葬,追贈‘孝敬皇帝’。
隻要孝順,太子的地位就牢不可破。
“妥當!”
賈平安很是愜意的在值房裡伸個懶腰。
“先生。”
人渣藤和尉遲循毓來了。
“坐,陳進法去弄茶來。”
李元嬰坐下,讚道:“先生今日好生勤勉。”
尉遲循毓跟隨讚美,“是啊!是啊!”
賈平安看了一下時辰,“午時都過了?”
哎!
又是摸魚的一天。
“先生,王圓圓來了長安,吐蕃最近厲兵秣馬,很是劍拔弩張。”
“王圓圓是誰?”賈平安捂額。
李元嬰痛心疾首的道:“就是那個吐蕃人,先生你忘記了?”
“哦!”
賈平安覺得自己老了。
但歸根結底還是忘記了王圓圓這個人。
“讓他來兵部。”
作為吐蕃商人,王圓圓自然不能大搖大擺的進兵部。
於是當賈平安看到一個蒙麵男在門外時就問道:“哪來的?”
蒙麵男疾步進來,賈平安剛想撲到牆壁上拿刀,蒙麵男顫聲道:“趙國公,你忠實的奴仆王圓圓來了。”
賈平安剛彈起來,聞言露出了微笑,“是你啊!”
王圓圓拉開麵紗,露出了一張腐敗的圓臉。圓臉油光閃爍,可見最近幾年這廝混的多好。
王圓圓哽咽道:“我在邏些城一直思念趙國公,恨不能插翅飛來,和趙國公朝夕相處。”
賈平安臉頰抽搐看了李元嬰一眼。
李元嬰一臉無奈,表示王圓圓隻是對你如此。
“這幾年辛苦你了。”
辛苦你賺大錢了!
王圓圓抽噎幾下,“這幾年風調雨順,到也不錯。不過最近邏些城中多了軍隊,據說大相還校閱了大軍,傳聞大相在議事時說任由大唐掃清了遼東之地是吐蕃所犯過最大的錯誤。”
遼東之地一下,大唐就少了一個方向的敵人,由此可以傾力向吐蕃和突厥出手。
“據說大唐還渡海出擊,大相說這是大唐在掃清外患,一旦大唐穩固了,自然會衝著吐蕃出手。所以……”
賈平安抬眸,“所以先下手為強!”
王圓圓點頭,“不過我又聽聞了一些傳聞,說是讚普和一些重臣認為目前不好和大唐動手,但大相卻堅持。大相認為若是吐蕃想擴張就避不開大唐這個對手……”
大唐和吐蕃並無直接利益糾紛,雙方的矛盾就在地盤上。
“祿東讚覺著吐蕃是個大國,如此自然該擴張。”
賈平安搖搖頭,“他卻忘記了一件事……僅僅憑著武力的擴張必不可久!”
“吐穀渾?”
人渣藤竟然由此見識,賈平安讚道:“看來你最近長進不小。”
“吐穀渾是要地,以往祿東讚視為必取之地。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大唐兵強馬壯,吐穀渾那裡靠近大唐,調動大軍方便,祿東讚一旦大軍傾巢出動,就算是奪取了吐穀渾,可後續大唐的出擊他可能擋得住?”
這便是此一時,彼一時。
“吐穀渾那裡不可能!”
隨即朝議開始,賈平安一開始就拋出了這個觀點。
“確定?”
許敬宗問道。
賈平安點頭,“肯定!”
李義府微笑,“若是真的來了。”
賈平安斬釘截鐵的道:“若是真的來了更好。吐蕃大軍下了高地,這便是我軍消滅他們的大好機會。換了平日,難道咱們還能上山去剿滅他們?”
李義府沒說話,而是看向了李勣。
這位大唐軍中第一人該發表看法了。
李勣緩緩說道:“趙國公之言甚是。”
李義府:“……”
他仿佛看到了傳承。
李勣用一句趙國公所言甚是,把軍方第一人傳承了下去。
賈平安站在那裡,先是楞了一下。
你哪怕說一句‘老夫也是這般看的’也好。
你不能這樣啊!
李勣看著他,眸色溫潤卻堅定。
老了!
程知節等人老了。
老夫也老了。
老人不退,新人怎麼出頭?
賈平安拱手。
李勣仰頭大笑。
“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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