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東問道:“敵將呢?”
段出糧搖頭。
雷洪說道:“彆問。”
包東不解。
雷洪搖頭,乾嘔了一下。
“睡覺!”
賈平安下了命令。
韓元良問道:“國公,得先挖坑把屍骸埋了吧?”
兩千餘具屍骸丟在營地外麵有些膈應。
賈平安說道:“不必了。”
他進了帳篷,“明日的屍骸會更多,到時候令俘虜來處置。”
京觀!
所有人的腦海裡都浮起了這個念頭。
“哎!”
韓元良尋到了包東,“聽聞國公在倭國築京觀了?說是空前絕後。”
包東點頭,“那是一個從未有過的京觀,一層層的覆土,周圍還搭台子,就是為了把京觀築高些,邊上還種樹……”
“多少人?”韓元良笑道:“這樣大京觀少說數萬人吧?駭人聽聞。”
包東看了他一眼,哪怕是黑暗中,韓元良也感受到了些情緒。
“數不清。”
韓元良哆嗦了一下,“國公殺戮太盛,不怕有報應嗎?”
包東嗤笑,“什麼報應?國公說天下就是一個叢林,你不殺人,人便殺你。前漢時誰說什麼報應了?也就是如今。”
當儒道釋三家都把什麼報應掛在嘴邊時,這個民族就病了。
“國公說用報應來教育百姓,那便是自我閹割,全民都被閹割成了內侍。外敵一旦進來勢如破竹,可也不見他們被報應。”
韓元良愣住了。
“睡覺!”
帳篷裡的賈平安想到了後來……
從明末開始,華夏就病了。
千年延綿不斷的王朝積累下來的弊端幾乎是一下就爆發了出來,千年來越活越自私,越活越精致的士大夫們開始了新花樣,這一次他們換了個玩法……
前漢時他們開始壟斷權利。
前晉時他們完成了壟斷,但可惜被關隴擊破。
大唐時他們和皇權明爭暗鬥,最終兩敗俱傷,大唐遭殃。
到了大宋時他們再度壟斷權利,這次他們汲取了教訓,把武人的地位壓的和奴隸差不多,覺得這樣應當能千秋萬代了。
可他們忘卻了這是個叢林,大宋還有外敵,於是玩脫了。
到了大明時,明太祖和文皇帝皆是雄主。明太祖殺的士大夫們人頭滾滾,於是他們老實的和鵪鶉似的。
到了文皇帝朱棣時,哪怕他依舊是雄主,可卻讓士大夫們漸漸站穩了腳跟。
隨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這一次士大夫們汲取了上千年的教訓,他們決定不帶皇帝玩了。
這次他們撇開了帝王,在南方,北方……他們玩的風生水起。
這一次他們利用了明太祖的惠民政策……普及教育,他們成功的讓那些讀書人成為了自己人,而代價很低,隻是讓他們擁有免稅的權利。
這個特權群體越來越龐大,一個人帶著一個家族盤踞地方,就能用兼並土地等手段把地方拖的苦不堪言。可往往一個地方有幾個這樣的家族,甚至是幾十個。
他們密布朝野,他們開始染指商業,不斷擴張自己的商業版圖。
但他們卻無需交稅,並說商人是賤人。
他們肆意吸吮啃噬著大明的血肉,當京城淪陷,皇帝自儘煤山的消息傳到南方時,後方卻在舉行盛大的聚會……
“需要從現在就斬斷那些人的手。”
“還得給他們尋找對手,而且是不變的對手。”
“若是沒有對手,那我希望被滅掉的是儒家。”
儒家天然就帶著失敗的氣息,這是他們的基因所決定的。
“不斷彰顯君子的學問,就是自我閹割的學問。”
“這個世間明明沒有君子,卻拚命去琢磨如何成為一個君子。”
“你們閹割了自己不打緊,卻帶累了這個華夏。”
儒道釋最後為何能殊途同歸,就是因為它們有著類似的核心思想。
若是把儒家看做是方外賈平安覺得也沒問題。
也就是說,華夏讓方外人統治了上千年。
從漢唐以後,這個民族的命運就隨著儒學的不斷升華而不可抑製的下墜。
攔都攔不住!
賈平安閉上眼睛。
這一覺他睡的很香。
起床後,他就派出了斥候。
“發現就回來,無需纏鬥。”
騎兵太少,以至於賈平安用兵都扣扣索索的。
“生火做飯!”
遠處的契丹人也是如此。
既然都發現了對方,那還躲什麼?
“昨夜我們夜襲的人並未歸來。”
阿卜固麵色陰沉。
“隻有一個可能,賈平安並未選擇遠遁,而是原地宿營,隨後發現了他們夜襲,絞殺了他們。”
麵對這樣的局麵,阿卜固反而很是歡喜。
“賈平安沒走,這說明他想試試……那麼便試試。”
火堆密布,彆的地方都在熬煮乾糧,阿卜固這邊熬煮的是肥羊。
羊肉在瓦罐裡翻滾,很快就熟了。
他用刀子削肉,身邊有一杯茶水。
吃得飽飽的,再愜意的喝一杯茶,這日子過的太安逸了。
“出發!”
阿卜固上馬,回身看了一眼大軍,躊躇滿誌的道:“告訴他們,一旦絞殺了賈平安所部,我們將會去營州。營州有城池,有糧草,我們將會在那裡度過最溫暖的一個月。”
“萬歲!”
消息傳達下去,萬眾歡呼。
“我喜歡這樣。”
阿卜固沉醉於歡呼聲中,“這才是權利的滋味!”
“出發!”
大隊人馬出發了。
不到半個時辰,前方來報。
“可汗,發現唐軍斥候。”
“多少人?”
阿卜固笑著問道。
在大戰前,主帥必須要用從容的姿態給予麾下信心。
“二十餘人。”
回來的斥候很自信的道:“我們百餘人,想來他們將會帶來不少頭顱!”
阿卜固頷首,欣慰的道:“好。”
……
二十餘斥候和百餘契丹斥候在遊鬥。
“放箭!”
契丹人在追,但很憋屈的是他們的弓箭射程不如唐軍,於是不斷有人中箭落馬。
“隻需斬殺五人!”
帶隊的將領咬牙切齒的喊道:“殺一個軍功翻倍。”
阿卜固說過了,帶幾個人頭回來,好掛在大旗上。
這是鼓舞己方士氣的舉動。
“啊!”
身邊的麾下落馬,旋即慘叫聲傳來,竟被後續的戰馬活生生的踩死了。
馬蹄聲如雷,箭矢不斷飛來。
晚些前麵的唐軍突然迂回。
“追!”
將領興奮的喊道:“他們要轉回去。”
是的!
唐軍斥候必須要回歸大營。
但契丹人擋住了他們回歸的路線。
收弓,拔刀。
為首的隊正用橫刀指著敵軍,漠然道:“擊潰他們!”
剛得到喘息機會的戰馬再度出擊。
甫一交手,敵將就發現自己自大了。
唐軍二十餘人組成了鋒矢陣,隊正是箭頭,直接穿入了他的隊伍中。
不斷有契丹人落馬,當唐軍斥候殺透出去時,他們僅僅少了一人。
“他們跑了。”
敵將有些失望。
正在疾馳中的唐軍突然轉向。
他們再度對著敵軍。
殘餘的五十餘敵軍懵了。
一個斥候喃喃的道:“他們……他們竟然是想殺光我們!”
“出擊!”
隊正率先出擊。
鋒矢陣再度成型。
敵將咬牙道:“再殺幾個!”
他必須要多殺幾個唐軍斥候,否則回去阿卜固饒不了他。
這便是戰時!
“殺!”
將領發現隊正受傷了,傷口就在左肩頭。
他必須左手持著韁繩,右手持刀砍殺,如此他自然就握不住韁繩……變成了獨臂。
機會!
將領衝殺在前。
鐺!
近乎於獨臂的隊正果然身體搖晃,難以保持平衡。
雙方錯身而過……
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將會奔向自己的下一個對手。
可敵將蓄謀已久,就在錯身而過時,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奮力轉身砍殺。
隊正仿佛和他心有靈犀,同時回身。
敵將是想斬殺脖頸部位,而隊正因為左肩受傷,所以橫刀下降……
避開!
這是兩敗俱傷的一刀。
敵將眼珠子都瞪圓了。
大部分情況下不怕死是因為活著和死去差彆不大,弄不好死去還更好些。
但當你享受了榮華富貴之後,你會眷戀這些享受,變得貪生怕死。
敵將半途轉向,準備格擋。
沙場上有一條鐵律:當你貪生怕死時,你會死的更快!
敵將落馬。
隊正回身,倉促避開一刀。
他高舉橫刀。
“萬勝!”
“萬勝!”
敵軍開始潰逃!
隊正帶著麾下一路追殺,直至敵軍消失。
咚!
咚!
咚!
營地那邊傳來了鼓聲。
鼓聲雄渾。
隊正下馬把敵將梟首,拎著人頭上馬。
麾下把散落的戰馬收攏,把戰死的三個同袍弄在馬背上,開始回歸。
一麵大旗出現在前方。
賈字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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