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酒肉臭!”
前廳,望著那穿堂之內叫罵之聲不絕,劃拳推攘的粗鄙眾人,俞淵晨不悅道。頂點x23us.c
他和杜峰、楊敘還有賈蓉一桌,外加一個懦懦不敢說話的秦鐘。
在場就他與賈清有師生情分,所以他敢直言批評賈清這種大肆鋪張浪費的行為。
“俞先生何必生氣,這點耗費對於二爺來說,不過如此而已。再說,二爺也是為了愛妹過生日才這麼做一次,也不是經常如此,何須介懷。”
杜峰倒是樂見這樣的場麵,笑嗬嗬的道。
俞淵晨已經對科場失去了信心,如今專心在賈家高薪教書,改走教育路線。
但是杜峰沒有。他還年輕,當初投身賈府,也有借賈府之力平步官場的意思。如今一邊在賈家族學任教,一邊準備參加下一次春闈大比。
賈蓉也道:“以前我家從未如此,隻是自從二叔掌家以來,家業越發興旺了,這點耗費,對二叔來說確實不算什麼。”
俞淵晨懶得理賈蓉,在他看來,賈蓉和秦鐘一樣,都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不知道世鴻如何看待?”
揚敘原本隻是靜靜的喝著小酒,聞言不動聲色道:“家主家事,敘無權置喙。”
俞淵晨便有點不高興,說的就像是他逾越了一般。畢竟三人身份,從本質上來說,沒太大的不同。
“世鴻此言差矣,你既被奉為門客,自當為家主的作為權衡利弊,若有不當之處,也需得加以勸阻,這才是食客的職責,而不是一味的奉承。”
揚敘放下酒杯,笑道:“既然先生執意要敘開口,那敘便直言不諱了。二爺今日所為,實乃大智慧之舉。
世人皆為規矩所束縛,行動瞻前顧後。然二爺卻能頂風而行,破除陳規,簡單一舉,儘收兩府人心!如此豈非有大智慧、大謀略之人所能為?
至於如此是否是窮奢之舉,我亦認為不然。若是將二爺今日所用的銀子封於倉庫,則產生不了一絲一毫的價值,無益無害。但是二爺卻拿來犒賞家人,則全然不同。今日所費之物,皆從市麵而來,不論商人還是小販亦或是從事生產的農民,皆可從中牟利。比如盤中這條魚,漁農將它賣給商人可得銀錢用來填補家用。商人又將其批給小販,賺了錢之後發給雇工工錢,雇工也可養活家人。小販將其賣給賈府也可從中牟利接濟家人。如此,二爺隻是買了一條魚,卻於農、工、商三者有利,此豈非有利於百姓?”
俞淵晨愕然。賈蓉和秦鐘張大了嘴巴,他們從來沒想過,他們吃一條魚還能有這麼大的功德!
“歪理,許多窮苦百姓連飯都吃不起,我們在這裡大魚大肉,反倒有利於百姓?”
“嗬嗬,難道俞先生以為,我們不吃這條魚,這條魚就能落入窮苦百姓之腹?”
俞淵晨頓時無可辯駁。
“謬論!”
半晌,純種儒家學派弟子的俞淵晨隻得如此結束爭論。
揚敘笑了笑,也不以為意,這本來也不是他的理論。
杜峰卻皺眉道:“楊先生這番話,我怎麼感覺在哪裡聽過,而且很熟悉......”
揚敘讚揚道:“杜先生如此用心治學,金榜題名,指日可待了。”
杜峰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時間聽他吉言。他終於想起來,這是他拜讀過的一篇策論中的理論,正是賈清在秋闈中所作的那篇。
如此看來,這個揚敘不但讀過二爺這篇策論,而且還能活學活用,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籌,他又為何甘願屈身做一個家臣?
......
賈清的狂歡一日計劃被迫中止。
他還是小瞧了這些年輕女孩子的破壞力。
在完全失去約束的情況下,在賈清的刻意縱容下,她們完全解放了十多歲少女的天性。
青春、活力、大方、豪邁......
當然,要是不耍酒瘋就好了。
開宴一個時辰之後,連續出現好幾個丫頭被強製送回去睡覺的情況。開宴一個半時辰之後,情勢越發嚴重,最後到離開宴兩個時辰,絕望的賈清不得不忍痛下令收繳所有酒具,製止了這一場眼看就要不可收拾的“慘劇”。
彆說這些丫頭了,姐妹之間又何嘗不是如此?在完全沒有長輩的約束下,除了像寶釵這樣自製力極強的女孩子,誰又能完全矜持的住?
首先是史湘雲被翠縷和襲人兩個送回去,其次是賈寶玉也被他屋裡的丫鬟送回去,最後眼看就連惜春都喝的醉醺醺的了,賈清也隻得如法炮製,收繳酒具。
至於黛玉,雖然剛開始她喝的多,但是這個丫頭鬼精,後麵任人怎麼勸她都不喝了,所以最後她居然是最清醒的人之一。
宴席沒了酒,興致就慢慢降低了,沒過多久就散了場。
......
一覺醒來,已是月上中天。
“晴雯,晴雯?”
賈清叫了兩聲,沒人回應。過了兩秒才聽到回聲:“二爺,什麼事呀?”
居然不是晴雯,是惠香的聲音。
“惠香呀,給我倒杯茶。”
“來了。”
月色朦朧中看見一個單薄的身子走到燭台邊,吹著火折子點燃了燭台,整個房間才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