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徐夫人離開許久,賈母等人氣色才漸漸回暖。
賈母道:“你也太肯動氣了,既然那賈雨村是小人行徑,如今也被國法論處,咱們隻管把她打發出去便是,何必與她分說這些,平白令自己生氣?”
賈清笑回:“老祖宗說的是,是孫兒淺薄了。”
他這一笑,才算是徹底瓦解方才之勢。王熙鳳此時才上前道:“老祖宗不明白,他呀平時對誰都是笑意盈盈的,難得紅一次臉。這怕是威風還沒耍夠,就被老祖宗這麼一說,下回他再想這般,怕是也不好意思咯。”
賈母一笑,又問:“方才你說你家老爺與賈雨村勾連,謀財害命,是怎麼回事?”
賈清正叫香菱母女回去,聞言便把賈赦“買扇子”一事與賈母等人說了一遍。
王熙鳳附和道:“前幾日璉二為這個還被大老爺打了,這幾天還憤憤不平呢,說為了幾把扇子就害的人家破人散的!”
賈母一聽沉默了,疑問道:“這麼說,大老爺被叫進宮裡去,也是為了這事?”
賈清笑道:“老祖宗望著我作甚,我又不是皇帝,怎麼知道。”
賈母便瞪了他一眼。
賈清便也不笑了,反而認真道:“老祖宗,您說是現在這般,大老爺一時貪心作祟收了賈雨村幾把扇子這事被皇帝知道好,還是等將來大老爺再被彆的贓官、惡官帶累著,做出更大、更駭人的事被皇帝知道的好?”
“這”賈母道:“都是一家人,既然大老爺做差了事,咱們提醒他,戒他下次,何苦就鬨到皇帝麵前去了?
萬一要是可怎麼好!”
賈清笑道:“老祖宗說的固然是,但是家裡誰能勸誡得了大老爺?老祖宗的話他自然不敢不聽,但是又能管多久?難道老祖宗還能把大老爺拘在身邊管教一輩子不成?
嗬嗬,不過這話我也就說說,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怎麼就被皇帝知道了。
隻是老祖宗要叫我去說說情怕是不管用,此時孫兒身上還背著‘案子’呢,皇帝見到我肯定更生氣,所以孫兒是不會去添亂的。”
說話歸說話,但是賈清怎麼可能承認親自狀告賈赦?賈赦再怎麼說也是賈家長輩,傳出去都該說他沒人性了。
本來這件事就不是他告的狀,他隻是負責把事情調查取證清楚,然後讓方守到禦前說的
至於為什麼要讓方守出麵。
其實,也是為了挽回印象分。
賈家出了混賬,皇帝會忍不住想,賈家是不是一窩混賬?
方守是賈清的老師,也算是賈清的長輩。
方守出麵,皇帝很容易就能想到這件事多半是賈清策劃的,至少是默許的。
如此,皇帝便自然把這件事當做賈家“清理門戶”一般的自覺行為。
畢竟世家大族,哪家不出幾個混賬?這些混賬要是家主不處理,做的惡事全部都要算在家族頭上。
皇帝自然也就明白了賈清的苦心:這個混賬級彆太高,他處置不了,請大佬幫忙
當然,這是笑談,但實際上也就差不多這個意思。
賈赦身上的爵位賈清並不想讓賈府丟失。雖然如今有他坐鎮,榮國府那個將軍爵有無對賈家影響實際不大,但是聊勝於無。
若是榮國府丟爵,會讓人以為賈家“失勢”,在如今賈府爭奪後族之際,還是不要的好。
不過,帝王的心思又豈是臣下完全能猜到的?說不定正慶帝一時生氣,真的把賈赦身上的爵位一擼到底了呢?
這也是有可能的。
罪人,哪裡配享國朝重器!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賈赦現在犯的事還遠遠談不上牽扯整個榮國府,更彆提整個賈府。
就算沒了一個世爵,他也能將賈府帶到更高層次去。
除掉賈赦,遍數賈府,能夠壞大事的,已經基本沒有了。
賈清心思輕鬆,賈母卻很不高興了。
賈清這種賴皮話,她哪裡聽不出來。
分明就是他背地裡使得壞!
賈母再不重視賈赦,也還是她的兒子。
如今這般,讓她一笑而過?
“哼,我也知道我如今管不得你了,你還是離開我這兒,免得我以後做差了事,也被你一棍子趕出榮國府去!”賈母沉聲道。
她這話差點讓賈清一個沒忍住笑噴,到底沒這麼著,否則賈母定然更生氣。
起身給她行了一個大禮,又對王夫人拜了一拜,便退出了榮慶堂。
他踐行他的孝道,卻絕對不唯命是從。
一個對母親、長輩唯命是從的人,也不可能帶領家族走向輝煌。除非她母親、長輩本身就有帶領家族走向輝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