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在書房內不能說是死亡的氣息,但比死亡好不了多少,鳥獸沾了點兒都會直挺挺墜在地麵翻肚皮。
方助理可以確信的是,他這位在聽證會上都麵不改色的老板此時神色格外冷漠,那雙異色的瞳孔如同不知在醞釀什麼的海麵。
他清楚賀山亭喜怒無定的性子,心裡為書房外的宋醉捏了把汗,這下他也救不了了。
而書房外的少年站在原地十分平靜,華國的傳統向來伸手不打笑臉人。
既然收了他的禮物算是友好建交邁出了第一步,相當於在空白的試卷上寫了個解字準備答題。
他知道欲速不達的道理,譬如電場中粒子的加速需要相適應的磁場強度。
因遲遲不見方助理出來他走回閣樓坐下,還做了一頁題,正要翻開下一頁。
馮思文打電話過來訴苦:“他每天晚上都不回來還說在工作,有誰工作襯衣還有口紅印的?他還埋怨我整天疑神疑鬼,許寧也會這樣嗎?”
對於馮思文這樣的對象隻需要安靜傾聽就可以了,宋醉單手聽著電話。
“我想起來你現在去賀先生那裡了。”馮思文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思,“好奇賀先生喜歡什麼樣的人,從沒聽過他對誰動過心,你們平時有接觸嗎?”
“沒有。”
少年想了想嚴謹地補充一句:“不過今天送了禮物。”
“什麼禮物?”
“中老年保溫杯。”
聞言電話那邊沒吱聲了,馮思文嚇得聲音都在哆嗦:“你不會以為賀先生四五十歲了吧?他今年才二十四歲哦。”
宋醉的表情緩緩凝固了。
他這哪裡是在空白的試卷上寫下一個解,明明是對考官說你年紀太大直接把試卷撕了。
他壓根沒想過賀山亭比許寧大不了多少,隻能希望賀山亭大人有大量,他走到書房門口準備補救一下。
書房的門半開著,房裡的人似乎察覺到他的到來,一陣腳步聲慢慢臨近。
腳步聲離得越來越近了,不知為什麼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如同鼓點在心頭敲擊,他還沒來得及多想下一秒——
門重重關上了。
少年頭上的毛都被震了震,形成往上收的弧度,他感覺自己在賀家的日子正式計入倒計時了。
宋醉走到自己的房間坐下,認真清點自己的財產,他身上的錢隻有兩千八百塊,還不夠他在滬市租房子的費用。
他猶豫了會兒打電話給許寧,電話那邊傳來耐心的聲音:“你跟我小叔說了要住到十月嗎?”
“沒有。”
“你怎麼不把我的話放心上?”許寧的聲音沒了之前的柔和,“不要以為不說就可以回來住,我沒工夫聽你解釋,如果我小叔不收留你自己回西南吧。”
他望著書桌上的簡易物理天平,砝碼承受不了重力偏向了另一邊,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便掛斷了。
少年默默收拾自己的行李。
*
書房裡的方助理在整理文件,望著關閉的門忍不住問:“你怎麼跟一個小孩兒計較?”
賀山亭關上門停了停。
“中老年人脾氣不好。”
方助理:…………
他試圖為宋醉找補:“一個十八歲的小孩兒知道什麼啊,肯定都是聽身邊的人說的,許寧都說這孩子耳根子軟,彆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賀山亭挑起眼若有所思。
另一邊許寧不由分說結束了通話。
坐他邊上的白問秋問:“我回國是不是對你們產生了很大的困擾?要不我還是自己去公司旁邊找房子住,也不會太麻煩。”
“你彆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