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筆浸在後背上,宋醉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單薄的蝴蝶骨如淺水裡的貝類緩慢收攏。
他反應過來後拉開距離正想離開,男人的手突然勾住他的衣領,散漫的音色從身後傳來。
“你的名字。”
他慢半拍才開口:“宋醉。”
夏天熱烈的夜風撲麵而來,染著淡淡的粉黛亂子草氣息,在他聽到對方散漫的語氣變得鄭重。
“記住了。”
額上泛卷的發梢被風吹動,藏住宋醉細長的丹鳳眼,仿佛這個場景該在許久前出現般,他的身體不自覺微微起伏。
他說了一聲好的才迂緩朝前方走,被捏過的衣領劃過皮膚,不由得想現在的男模都這麼會的嗎?
他本打算走入校門回宿舍,想起給宋天天買的貓糧到了,因而走到快遞站去拿快遞。
宋醉抱著貓糧回到宿舍時已經八點了,在窗邊細致舔毛的宋天天馬上躥到他腿邊討吃的。
正在看書的吳縝從椅子上站起身,他神色焦急走到少年麵前:“你趕緊去問問老師,看能不能把掉包的試卷換回來。”
他越看越感覺不對勁,按理說宋醉沒給殷子涵寫試卷對方會發火,可殷子涵臉上壓根看不出生氣的跡象,反而心情不錯去酒吧。
“沒關係的。”
少年專心給小貓分裝貓糧。
吳縝在旁邊看得歎了一口氣,空了一半的試卷已經被殷子涵撕碎扔進垃圾桶,這件事他也沒有切實證據。
宋醉平時不爭不搶,每天除了看書、喂貓便是養花,確實不是為了一個可能同人嗆聲的性子。
這次如果不是吳縝硬要少年寫作業,一個泡吧一個學習,兩人根本不會有什麼交集。
即便是各地考上來的尖子,上了大學或多或少會放鬆,但少年一點兒遊戲都不碰,平時吃飯的時候還會捧著本書看。
開學一周多連班上的同學都沒說過話,似乎沒人能打擾他看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宋醉不知道吳縝心裡所想,他喂完宋天天在椅子上坐下,打開手機登錄知網看文獻。
少年低下頭看屏幕,眼皮上有淺淺的傷疤,因為年頭久遠痕跡已經淡了,從眼尾驚心動魄貫穿到鼻梁邊的眼窩。
他的視力在夜晚不太好,因為手機屏幕小看得有點吃力,如果能拿到獎學金買個二手電腦就好了。
晚上十一點宿舍熄燈,他洗漱完關上手機睡在床上,脊背貼在九塊八的毯子上還殘留著男人指尖的觸感。
閉眼休息的宋醉忽然睜開眼,劃開放在枕頭旁的手機,存下了一個號碼。
他嚴謹把對方的備注男模五塊錢,後來覺得不太妥改成了阿亭,他的通訊錄裡都是板正的人名,看起來像關係極為親密似的。
*
因為並購案細節有變動,方助理開車到賀氏公館送資料,可遲遲不見賀山亭回來。
他猜自己這位老板閒下來肯定去藝術展或者高級餐廳了,在享受這方麵賀山亭從不虧待自己,正在這時他聽見車停在門口。
賀山亭手裡提著東西走下車,他立馬準備小心翼翼接過,唯恐是什麼貴重的東西,畢竟眼前這位男人可是能乾出隨手送帝王綠的事。
可令方助理沒想到的是,袋子裡竟然是超市裡普通的小牛肉,袋子上還寫著今日打折的字樣。
他以為自己太疲憊看錯了,這是賀山亭能買回來的東西嗎?他們賀氏是不是要完蛋了。
方助理打開手機沒看到什麼關於賀氏的不利新聞,不禁沉默了,開始懷疑他這位老板是不是這周工作太久性子都變了。
他扶了扶眼睛忍不住問:“您怎麼自己去超市買菜?廚房裡每天都備有和牛。”
“順路。”
賀山亭挑了挑眉說。
方助理瞅著滬大商超的字樣,心說這怎麼看怎麼不順路,當然他是沒膽子反駁賀山亭的,他把文件遞過去。
賀山亭邊走邊翻開資料,西服上的袖扣泛出明暗的光澤,方助理跟在後麵:“並購方給您送了月餅。”
“甜的?”
方助理反應過來這位老人家過去在國外生活還沒吃過月餅,他知道賀山亭對甜品不會有什麼興趣,誰知男人合上文件說了句:“留下吧。”
*
翌日第一節課是普物課,課上會發下試卷,吳縝起了個大早坐在宋醉旁邊。
階梯大教室人坐得滿滿的,連經常逃課的殷子涵也坐在了前麵,像模像樣拿出嶄新的課本。
“班長居然來上課了。”學委在後麵好奇問,“上次交的試卷不會沒收齊吧?聽說差點沒趕上時間。”
“隻收了三十九份。”殷子涵若有若無看向宋醉的方向,“誰沒交我就不清楚了,我可是頂著得罪老師的風險給足了時間。”
“班長人太好了。”一個戴瓶蓋眼鏡的男生恭維,“我就說我們班怎麼是最後一個交過去的。”
吳縝坐在邊上差點沒氣笑,誰不知道昨天掐著時間抄作業的是殷子涵,他聽不下去站出來:“沒交作業的明明是你。”
殷子涵沒想到一向怕他的吳縝會說話,當著眾人的麵他冷笑開口:“做人要講證據。”
“卷子就放在講桌上。”他抬了抬下巴,“你可以去翻翻有沒有我的名字。”
“名字可以改。”
吳縝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