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秘書走到辦公室詫異望了眼陳助理手裡展示的衣服。
在滬市二代圈裡任誰提起宋醉這個名字都沾著或多或少的鄙夷, 誰都不懷疑他離開許寧活不了。
“你是沒見過被人指著鼻子罵他也不惱,隻會木生生站著你麵前,一點脾氣也沒有, 好奇許寧當初為什麼會看上他?”
“許寧去西南玩速降遭遇山體滑坡,聽說是宋醉背著許寧走了兩天兩夜才救活的,不然許寧命都沒了。”
“宋醉也算撞大運救了許寧,家裡窮隻讀到初中,被許寧從貧困的村子裡帶出來, 不過白月光回國了不知道許寧有沒有後悔。”
眾人高高在上議論著宋醉, 沒有人為他說話, 往往還會跟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六月末薔薇花爬滿青灰色的窗麵,透明的日光從彆墅天井傾下, 少年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安靜看書, 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小片陰影。
他從西南被許寧養在這棟彆墅兩年了, 開始對方還每天來看他,如今許久沒過來了, 不知道對方在忙什麼。
正在這時房間的門被咚咚推開,他抬頭望過去, 金明神色焦急地走進來說:“白問秋回國了!”
少年輕輕哦了聲, 依然坐在椅子上看單詞書, 金明忍不住問宋醉:“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白問秋是許寧的白月光,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 兩人還是高中同學, 同宋醉相比一個天一個地。
宋醉讀到初中便沒讀了, 白問秋在國外留學;宋醉出生在落後的西南山村,白問秋家世清貴衣食無憂;最重要的是許寧喜歡白問秋喜歡得要命,白問秋全家移民後兩人關係才淡了。
少年沒有抬頭。
“天天看書有什麼用。”金明加重語氣, “再不上心就要被掃地出門了,以後連許寧的麵都見不上。”
金明對宋醉可謂是怒其不爭,少年性子軟得不像話,地位都要不保了還能安心坐在椅子上。
少年終於問。
“那怎麼辦?”
“今天他們要過來,白問秋到了後你給他點顏色看看。”金明說,“跟他說離許寧遠一點,對了打扮好點。”
金明說完話立馬在衣櫃裡找衣服,少年的衣服大多是白色:“這件太保守了,這件太樸素了。”
金明最後找出來的是一件惹眼的湖藍色襯衫,他把襯衫朝少年手裡一扔:“這件還可以。”
宋醉望著襯衫上發光的亮片沉默了,不過望著金明期待的眼神還是把襯衫換上了,他平時並不在意穿什麼。
在金明的督促下他走到彆墅大門,因為沒什麼人上門,台階上積了層薄薄的灰。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銀白色的賓利從路麵上開來,車身在大門邊緩緩停下,車窗裡映出白問秋的麵容,眉眼彎彎有兩個酒窩。
白問秋從車上走下來,望見的便是身段清瘦的少年站在門邊,膚色白得像瓷娃娃,眼睛算不上大但生得恰到好處,細長的眼尾上挑出一小片紅暈。
但漂亮的臉在大片刺繡的襯托下絲毫沒有氣質可言,閃光的亮片甚至有點呆,或許是出生在西南山村根本不會打扮,果然木頭般的美人。
而宋醉記起金明的囑咐,走到白問秋麵前,他拿不準該怎麼凶白問秋,空氣長時間沉默,沒過多久許寧走下車。
最後少年在許寧的注視下問了句:“你們要吃點甜品嗎?”
金明:…………
當宋醉先走回彆墅拿甜品,跟上來的金明無語說:“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少年低下頭什麼也沒說,金明望著怯生生的少年說不出再狠的話:“算了知道你是什麼性子,凶人都不會凶。”
“那白問秋長得還不如你呢。”金明望了眼客廳對少年說,“待會兒你坐他們中間聽見沒?多講講你們的過去,讓他知道許寧對你有多好。”
宋醉點了點頭。
他端著盤子走到客廳,記著金明的話走到兩人中間坐下,白問秋是個體貼周到的人,不僅給他帶了八音盒還給仆人們帶了國外買的點心,連金明都再說不出苛備的話。
白問秋接過甜品問:“你們怎麼認識的?”
“在醫院認識的。”少年回答,“當時他在病床上休養,每天會給我講速降的經曆。”
宋醉的話還沒說完許寧自然接過話:“你還記得高中嗎?當時看你喜歡就去學速降,沒想到山體滑坡在醫院休養了大半年,怕你在國外擔心沒敢告訴你。”
少年抿了抿唇把即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怪不得許寧從沒說過為什麼會去西南速降。
“難怪有段時間聯係不上你。”白問秋不經意轉移話題,“高中那時想做什麼做什麼,回母校看吳老師都退休抱孫子了,以前我還經常來這棟房子小住。”
客廳的空氣彌漫著躁動,宋醉感覺自己根本插不上話,如同故事裡的旁觀者,隻能儘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對了你全家移民紐約去了,今年暑假你一個人在滬市。”許寧問向白問秋,“過來住怎麼樣?”
“我不習慣同外人住。”
白問秋推脫。
許寧瞥見頭低成鵪鶉的少年,想也沒想說:“讓他搬出去住。”
白問秋問:“他可以嗎?”
聽到白問秋的話許寧臉上浮現猶豫,雖然他對宋醉不上心,但畢竟名義上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少年性子怯懦從沒出過彆墅,在滬市人生地不熟的,不放心少年自己出去租房子住,出了問題怕不好交代。
許寧突然想起來:“我小叔不是在滬市嗎?我可以送他去我小叔的房子,有長輩照看不會有問題的。”
在客廳擦玻璃的金明眼皮跳了跳,心說問題可大了,許寧這位小叔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性情出了名的喜怒不定。
許寧都不敢在賀山亭麵前大聲說話,少年住過去怕是連覺都睡不好,比送回西南好不了多少,說不定還真要送回西南。
許寧溫聲問少年:“你可以嗎?”
金明急忙朝少年使眼色,但少年性子太過溫吞,不僅沒有拒絕反而點了點頭。
晚飯後少年回到房間收拾東西,旁邊的金明怒其不爭說:“怎麼許寧說什麼是什麼,你知不知道賀山亭是什麼人?”
宋醉點頭。
雖然他沒有見過賀山亭,但他知道名字背後的含義,說句話都能讓香江顫抖的大人物。
“你為什麼還答應?”
“我怕他說分手。”
聽到這句話金明氣得發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從來沒見過宋醉性子這麼軟的人,他聽不下去走出房間,生怕走慢了被傳染。
當金明離開後少年關上門,原本低著的頭抬了起來,木生生的眉眼透出清醒。
因為白問秋的到來今天什麼也沒做,他慢吞吞從書桌裡拿出本雅思單詞書,在安靜的彆墅學習,有仆人每天做飯,每個月還會得到優渥的生活費,在西南可沒有這麼好的學習條件。
他不理解為什麼要在意,他是真的沒把許寧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隻是換個地方自習而已,是雅思不好做了還是托福不好玩了?
“不過如果給我添任何麻煩。”主位上的賀山亭瞥了門外一眼,“連人帶行李箱扔出去。”
儘管話這麼說許寧提著的心放下了,他這位小叔不易接觸但格外護短,隻要答應照看宋醉便會做到,在這期間不用擔心少年會出什麼意外。
他立馬保證:“他不會給您添什麼麻煩的,平日文文靜靜的,您說什麼是什麼。”
宋醉平時在彆墅就是種種花看看書,安靜得沒有任何存在感,雖然他不知道少年在看什麼書想來是打發時間的閒書,從來不會打擾到他。
而書房外的宋醉聽到書房的交談聲消失了,把自己做完的試卷重新裝進行李箱,剛把行李箱合上許寧便從書房裡走出來了。
陪同許寧出來的還有方助理,少年手拎著行李箱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小叔答應照看你了,這段時間你就住這裡。”許寧的語氣透著扔掉包袱的輕快,“記得不要給我小叔添麻煩。”
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愉悅,忙咳嗽了聲說:“本來可以讓你去外麵租房子住,但我心疼你才會讓你來這兒享福,你明不明白?”
少年輕輕答了聲:“明白。”
聽著兩人的談話方助理感覺少年太可憐了,許寧如果真的考慮少年的感受根本不會讓少年搬出去,偏偏少年還聽話得不得了,被喜歡的人趕出來沒有任何脾氣。
許寧並沒有陪伴少年的心思,說完話便心急火燎地走進電梯,連句再見都沒有跟少年說。
當許寧離開後他主動向少年介紹自己:“我是賀先生的助理,你可以叫我方哥。”
“方哥好。”
少年的咬字很輕,帶著西南特有的軟糯。
這讓方助理接下來的話不太好說出口,按理說該住客房,可賀山亭習慣一個人居住,對聲音格外敏感,有丁點動靜便能讓這位大人物動怒。
隻有高處的閣樓最安全,隻不過堆滿雜物還沒收拾出來,麵積也格外小,根本不適合居住。
正當方助理不知如何開口時,少年似乎察覺到他停在閣樓上的眼神說:“我住閣樓就行。”
方助理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