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戈雅冷笑一聲,傾身上前,指著泳池說:“跳下去,跳下去我就幫你勸老頭子。”
夏天,泳池不涼,跳下去沒什麼的,又不是冬天。
隻是這樣跳下去,溫燃就是在向錢戈雅低頭,甚至像她在給錢戈雅跪下磕頭。
溫燃怔怔看反著白光的清澈泳池,滿腦袋都是越王勾踐臥薪嘗膽,韓信受辱,張良拾履。
沈硯正在家裡煮湯,秦阿姨老家有事,請假回去辦事,沈硯不喜陌生人,便也沒讓秦阿姨介紹的替她的人來。
按著菜譜,洗菜切菜,放進鍋裡,加調料,動作流程有條不紊,不慌不忙。
門外響起門鈴聲,沈硯將火調小,去為喬子執開門。
喬子執之前是法醫,和一個去向他學習的作家小徒弟阮慕斯談戀愛,小徒弟以他為原型寫了本書,書寫好了,喬子執也被甩和辭職了。
喬子執現在是沒事兒搞搞投資的遊手好閒少爺,而和小徒弟分手很久了,仍天天像失戀第一天似的,常晚上來找沈硯喝酒。
沈硯開門,門外站著的卻是溫燃,一身長裙渾身濕透,她垂著眼,麵色慘白。
溫燃嘴唇顫抖,聲音沙啞,“我爸逼我結婚,那麼多人都說我不是親生的,我那天去做了鑒定……他現在要把我賣了,要把我賣給霍東霖。”
沈硯沉默兩秒後,抓著她胳膊將她拽了進來,力氣大到在她胳膊上按出了指印。
溫燃的裙子還在向下滴著水,站在門口不再往裡走,像是怕將他家弄臟了。
沈硯皺眉,“進來,去洗熱水澡。”
溫燃搖頭,一點點地蹲到了地上。
沈硯高高在上地俯視她,總是平淡無波的人,情緒與胸膛有了起伏,轉身走了。
一會兒,一條毛巾,放到她的頭上,輕輕擦拭。
一會兒,一條空調被,搭在她的肩頭,漸漸變暖。
一會兒,一杯熱牛奶,遞到她的手上,甜膩膩的。
沈硯低聲問她,“吃飯了嗎?”
溫燃呆呆地仰頭看他,目光空洞呆滯。
沈硯轉身去廚房。
沈硯轉身間,溫燃嘴邊露出笑來。
她瘋了給錢戈雅低頭?她就是自己往泳池裡跳著玩,也不能當著錢戈雅的麵跳泳池。
兵書還有三十六計呢,一計不通就走下一計,她寧可去給她媽和商君衍低頭跳海,也輪不到錢戈雅。
啊,沈硯好溫柔。
對流浪狗都那麼溫柔的沈硯,果真也會心疼她。
大概是中戲畢業的戲精溫燃,咕嚕咕嚕喝光牛奶,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走向廚房。
廚房有很濃鬱的鮮湯味道,吸煙機無聲的,沈硯一身淺灰色居家服,背對著她輕輕撥動湯鍋。
背影挺拔,廚房乾淨整潔,高不可攀滿身仙氣的沈硯,像突然從天上落到人間的田螺姑娘,渾身透露著接地氣的溫暖。
溫燃歪頭舉起雙手的食指拇指,對在一起無聲的“哢嚓”一聲,記錄下沈硯這樣溫柔的一麵。
然後垂下雙眼,慢慢走向他,輕輕抱住他的腰。
聲音又輕又啞,“沈硯,我現在是一隻流浪狗,我無家可歸,你能收留我嗎?”
鍋裡麵的湯咕嚕嚕地開了鍋。
沈硯動作微頓,想起了前陣子在街上撿的那隻腿瘸的流浪狗。
也是受了傷的,可憐的,渾身臟兮兮的。
沈硯眼角輕縮了下,卻沒回頭,隻是淡道:“你身上很濕。”
“……”
哦,那我去洗澡澡。
溫燃用手比劃著讓她慢點,彆跑,薑笑笑有點小倔強,還是跑到溫燃麵前。
溫燃抬手捏了捏她臉蛋兒,笑問:“吃什麼?”
薑笑笑歪頭想了想,手語比劃著問:“哥哥有空嗎?”
“他沒空,”溫燃給薑笑笑打開車門,按她進去,“有空也不找他,我們倆去吃,吃火鍋嗎?”
薑笑笑係安全帶,笑著點頭。
溫燃剛要踩油門,從側邊開上來一輛車,停到她旁邊按了聲喇叭,她偏頭望過去,看到了霍東霖那張英俊又騷的臉。
溫燃下意識擋住身側的薑笑笑,霍東霖笑得有點痞,挑眉看溫燃副駕駛的人,“燃燃,這是去哪玩啊?”
溫燃沒給好臉色,“你敢追她,我就敢放火燒了你。”
霍東霖“嘖”了聲,“我什麼時候說要追她了?我就問你去哪玩。”
溫燃聽得惡心,麵無表情道:“去沒你的地方玩。”
沒再多留一秒,溫燃一腳油門衝出去。
霍東霖的車沒跟上去,隻是慢悠悠地按了兩聲喇叭,喇叭聲若有所思意味深長。
溫燃帶薑笑笑去吃火鍋,薑笑笑就負責吃和笑,溫燃托腮看薑笑笑的歲月靜好的美好笑模樣,心情當真好了不少。
溫燃比劃著問:“狗狗聽話嗎?”
薑笑笑眼睛睜得很亮,連點好幾下頭,看起來很喜歡那隻小狗。
溫燃歪頭給商君衍發信息:“我和小嫂子在吃火鍋。”
平常商君衍可能一天都不會回複,今天回複速度快得像坐火箭來的,語氣很深沉,“彆在她麵前亂說。”
溫燃發過去兩個字:“慫狗。”
溫燃覺得如果她喜歡的沈硯和笑笑一樣聽不到說不出,她也會追沈硯,隻要她喜歡,她就沒顧忌的。
當然如果她不喜歡沈硯,就算沈硯是塊唐僧肉,她也不會多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