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鳶嗬嗬直笑,“你趙晅就是個軟蛋,你娘說什麼就是什麼,你還成什麼親,自和你娘過一輩子去吧。”時鳶罵完,又推了趙晅一把,“趙公子請吧,算我時鳶以前自命不凡,耽誤了趙公子,以後趙公子自追求你的美嬌娘去,我們再不相乾。你走!”
“鳶兒....”趙晅還想解釋,時鳶一把從桌上抓起什麼東西,就往趙晅身上砸去。
趙晅被砸中,痛得悶哼了一聲,見時鳶情緒紊亂,怕動靜太大引來人,隻得連連退了兩步,“好好,我走,我走。鳶兒,你冷靜冷靜。”
趙晅才跳出外麵來,窗戶就哐當一下關上了。
良久之後,裡麵才傳傳出低低的抽泣聲來,漸漸地變成嗚咽。
趙晅就這樣站在窗下,身上那件月白雲衫被墨汁弄臟了一大片。
他靜靜地聽著裡麵從嗚咽變得泣不成聲,心痛到快麻木。他確實像時鳶說的那樣,從小到大,不敢反抗他娘一句。為了時鳶,第一次反抗了他娘,結果卻是這樣。他娘不聲不響地就給他定下了馮家的親事。
他有種感覺,他可能真的要永遠失去她了。
與此同時,梨蘭院內。
榻上躺著兩人,時錦的頭枕在李尤的腦袋上。
李尤自從回來後,每晚都會過來,夜夜不曾落下。
“你還記得上次擊鼓穿花的時候,坐在我們對麵的那個替鄭小姐喝酒的人嗎?”
時錦點點頭,“我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楚薊。他們半個月後要成親了,我帶你去玩玩,去不去?”
“我沒有請帖啊,不好過去吧。”
“沒事,到時候,你就扮成男子,我帶你過去就是了。”
時錦挺了挺胸脯,“就我這樣,就算扮成男人,彆人也能一眼看穿。而且人家又不瞎,我這模樣,還是有不少人認得的。”
“到時候晚上,誰認得誰啊,就是認得又如何,你是我的女人,他們遲早要知道。”李尤無所謂地笑道。
時錦翻了翻身,找到一個舒適的睡姿,正想說話,李尤又道:“彆擔心,誰也不敢將你捉去浸豬籠。”
時錦抬頭看向他,李尤消瘦下去的臉頰又長出肉來了,看著又是肉肉的,又很白淨細膩,時錦伸出手,在他臉上揉捏著。
“上次三弟沒了的時候,楚薊還過來了。可能是看在你的麵上來的吧。”
李尤任她揉著,還一臉的享受,“楚薊知道我倆的事。那小子,鄭小姐還是我給他們做的媒呢。”
“你做的媒?”時錦有些驚訝,“你還會做媒?”
李尤得意地哼了一聲,將楚薊和那鄭小姐之間的事給時錦說了一遍。
時錦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當時是楚薊站起來給鄭小姐解了圍,也真是緣分。”
李尤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我們也真是緣分。”
時錦看著李尤眼裡碎碎的光亮,心裡也好像也被那光填得滿滿的。她撐起身來,又俯身壓在李尤身上,臉貼著他的前胸,耳朵下,正是他的心臟。
時錦聽著他心臟的跳動,隻感覺再滿足的時光也沒有了。
.......
時府自從時聿死後,雖然縞素燈籠挽聯一律拆除了,但府中氣氛一直低沉。
這天,時府卻一掃晦氣,老夫人也打起了精神,下令要將府中打掃乾淨,又擺了很多時令鮮花。看起來喜氣洋洋的。廚房又得了吩咐,買了不少食材,要做大菜。
眾下人都在猜測,這樣子是要宴請什麼人吧?
果然晚上,主院連紅燈籠都掛起來了。
當然,時錦還不知道,她在自己院中待了一天。到了傍晚,老夫人院裡才來人,吩咐她好生打扮,來了客人,要她去做陪。
時錦一陣納悶,這是來了什麼客人,要她一個姑娘去陪客?難不成是京中來了什麼郡主之類的?
等她趕到主院,看到了客人就明白了。她早該在老夫人派人過去的時候就明白的。
客人正是齊玢。
他正坐在主位下方,時複坐在他身邊,上位上坐著老夫人。她一掃之前的萎靡,換了一身新衣,頗有些容光煥發的意思。
老夫人正對著門坐著,首個看到了她,伸手一招,“錦兒來了,快來祖母這坐。”
時錦聽得心中一陣彆扭,穿來這麼久,這還是頭一次老夫人對她自稱祖母。
老夫人這一出聲,廳中座上的人全都看了過來。
時湛、時禎、時鳶,幾個小輩,早已過來了,正坐在末端位置上。
齊玢也看了過來,見是她,還微笑著衝她點了點頭。
時複將齊玢的動作看在眼裡,見時錦沒有理會齊玢,徑直走了進來,不禁皺了皺眉頭。
老夫人又出聲道:“對了,先見過客人,”說著一指齊玢,“這是齊公子,哦,瞧我都忘了,你們都認得的。錦兒,快見過齊公子。”
還不待時錦說話,齊玢忙站起身來,朝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不必如此多禮,我和三小姐是朋友,用不著那些虛禮。”
時錦卻走至他麵前五六步處停下,朝他微微福身,“齊公子有禮了。”
齊玢連忙還禮,“三小姐還是這麼客氣。”話中頗有幾番親昵,時複和老夫人都是人精了,自然聽得出來。
老夫人難得誇讚她道:“錦兒這丫頭,禮節還是懂的。”
時鳶坐在時禎後麵,她一直看著齊玢,齊玢的臉色似乎真的在時錦進來的時候,變亮了。
時鳶又看向老夫人和她爹,兩人都在時錦進來的時候,臉上笑開了花。
她坐在最末端,沒有人注意到她。
時錦走到老夫人身邊坐下。
“齊公子這次來,準備在臨川住多久啊?”老夫人問齊玢道。
齊玢笑道:“還不知道,可能會住一段時間。”
“公子家不在此,那公子住在哪裡呢?”時複接著問道。
齊玢笑道:“住在客棧。”
時錦心裡吐槽了一下,真是有錢,明明有座彆苑,還住客棧。
可接下來時複的話,讓她傻了。
“世侄既然是叫我一聲世叔,來了臨川,怎麼能住在客棧呢?還是搬到世叔家裡來吧,時家雖說不算大,但就是騰,也要騰出個院子讓世侄住,才是理。”
齊玢連連推辭,“這怎麼行,世侄不敢來打擾。”
“怎麼不行?我啊,就喜歡你們這些年輕人,多熱鬨。”老夫人笑道。
時複也在一旁,叫齊玢一定要搬進來,他們好好招待他。
齊玢見婉拒不掉,隻好應下來了。
“那就要麻煩世叔一家了。”
時複誒了一聲,“這怎麼叫麻煩呢?我們歡迎都不及。”
三言兩語,就將齊玢搬到時家來住的事敲定下來了。時錦幾人一句話都沒有說,當然也沒有他們說話的份。
時複指了指一旁的時湛兩人,“算起來,這也是世侄的兄弟了,趁此機會,你們也好好親近親近。”
齊玢臉上一派笑意,道:“正是這個理,都是一家人,是該好好親近親近。”
時禎一臉笑意地回了禮,時湛卻沒說話,眉頭微不可見地蹙著。
正說著話,一個小丫鬟上前來,“老夫人,老爺,宴席已經準備好了。”
老夫人站起身來,手朝時錦這邊一伸。時錦心領神會,連忙起身扶住她的手,老夫人滿意地朝她笑了笑,一派慈愛的樣子,時錦心裡頓時冒起了無數雞皮疙瘩。
“飯菜既是備好了,就請齊公子移步吧。”老夫人朝齊玢笑道。
齊玢連忙站起身來,微微一彎腰,“老夫人先請。”
老夫人果真就先上前了,時錦也隻好跟著她一起走。
聽到後麵時複和齊玢客氣了幾句,兩人也跟在了後麵,再後麵,就是時禎,時湛和時鳶了。沒看到李氏的身影。
宴廳就在旁邊,走幾步路就到了。
又是一番謙讓,眾人才入了住。
時錦頭次坐在了老夫人身邊,半點沒有慶幸,反而渾身不自在。
席上,老夫人和時複像是關心自家子侄一樣,問齊玢這樣,又問齊玢那樣。雖然幾個小輩沒怎麼說話,氣氛倒是一直熱鬨著沒冷淡下來。
席上一派和樂融融,時錦的心卻提了起來。
老夫人和時複沒道理這樣對齊玢親熱,除非有什麼目的。有什麼目的呢,把她這樣特殊的對待,時錦就算是個傻的,也明白了。
齊玢一直在陪時複喝酒,時禎也陪著喝了一些,時湛卻說自己腸胃不好,大夫說不宜飲酒。
時複也不勉強他,自己拉著齊玢喝得熱鬨,就連老夫人都薄飲了兩杯,還叫時錦敬了齊玢一杯酒。
時錦也正想推脫,就見齊玢端起一杯酒,朝時錦道:“這杯酒該是我敬三小姐,我喝了,三小姐請隨意。”話畢一仰頭,就將酒喝了下去。
雖然被老夫人和時複齊齊看著,時錦愣是沒動麵前那杯酒。隻道:“我飲不得酒。”
當著齊玢的麵,老夫人即使不高興,也不好責怪時錦,隻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時錦隻當自己沒看到。
“三妹妹不能喝,我替三妹妹敬齊公子一杯酒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就見時鳶麵帶笑容,舉著一杯酒,對著齊玢笑道。
齊玢笑道:“二小姐客氣了。”說著也舉起一杯酒,喝了。
時鳶也一口氣將那杯酒喝儘了。
宴會一直到月上中梢才散了。
時複已經喝得醉熏熏的,他拉著齊玢,“賢侄喝了不少酒,今晚就在我府上住下吧。就彆回客棧了。”
齊玢也醉眼朦朧了,大著舌頭,“這怎麼好,我還是回去,等明兒酒醒了再過來叨擾。”
時複怎麼說也不讓齊玢走,老夫人也命人下去收拾房間。
齊玢見狀,也就順勢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