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一愣,怎麼公子跑書房去睡了?
時錦怔怔的,忘了手裡還有針,手指被針刺了一下,刺痛感拉回了她的思緒。
忍冬急道:“奴婢過去叫公子回來睡吧?”
時錦搖頭,“他要睡書房就讓他睡,我一個人還睡不著了不成?銀朱你們都下去休息吧,忍冬留在這睡就行了。”
忍冬心想,可不是嗎?您昨晚翻身到半夜。
但是主子發話了,忍冬知道時錦心裡必然是不痛快的,也不敢再多言。
李尤再次睡書房的消息,孫氏自然也收到了。
“這尤兒怎麼回事?媳婦還懷著身孕呢,他睡什麼書房?細柳,去,你去把那混賬東西給我叫過來。”
孫氏本來已經睡了,一聽這消息哪還能睡得下,昨夜也就算了,是時錦將他關在門外,想來是惱他回來晚了。今夜又不一樣了,是李尤自己要過去睡的。
細柳應下,正要出門,又聽孫氏道:“傳話下去,這事不可讓老夫人知道了。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小輩鬨彆扭,就彆讓她操心了。”
細柳又應下,出房去了。
一刻左右,李尤就跟在細柳身後進來了。
“母親,您找我?”
孫氏披著長衣,坐在榻上,腿上搭了絨毯,手上還抱著湯婆子,屋裡已經燒上地龍了,倒是暖和。
“你是怎麼回事?怎麼睡書房去了?”
李尤正要說話,喉嚨一癢,咳嗽了幾聲。
“兒子染了風寒,和錦兒一起睡,過了病氣給她了怎麼好?我派人過去說了的。”
孫氏一聽,有些著急。
“你這孩子,染了風寒,怎麼也不見傳大夫?可嚴重?”
李尤上榻坐下,“沒什麼大問題。”
李尤絕口不提昨晚上洗冷水澡的事,免得孫氏罵人。
“可彆是昨晚上在書房睡凍著了,你都多少年沒在那睡了,隻怕被褥都沒備下。”孫氏臉色有些不好。
李尤一看,心裡一咯噔,可彆讓母親把這個原因看重了,不然可能會遷怒時錦。
“我讓下人取了被褥過來的。就是昨晚上喝了酒,又吹了冷風,就染上了些,沒事了,今日好多了。”
但是李尤說話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孫氏自然不肯信,當即就傳了大夫過來,給李尤請了脈,又開了藥,拿去煎了,看著李尤喝下去。還不放心,讓細柳帶著人過去,給李尤重新鋪了鋪。
次日。
時錦連著兩晚上沒睡好,一早上就困頓得很,睡過了時辰,忍冬也知道她沒休息好,便也沒有進房來打擾她。
隱約,她好像聽到了李尤的聲音。時錦睜開眼,就聽到外室隱隱傳來輕輕的說話聲。
“夫人還沒起嗎?”
“還沒,夫人連著兩晚上都沒睡好。”忍冬道。
“夫人怎麼不舒服了?請大夫診脈了沒?”
忍冬看著臉色焦急的公子,心裡著急,怎麼沒睡好,還不是因為您呐?卻又突然察覺到李尤說話聲音有些奇怪。
“公子,您這是染了風寒了嗎?”
李尤點點頭,“沒什麼大礙。既是夫人還在睡,我就晚點再過來。”
聽著聽著,外麵又沒動靜了。
時錦怔怔地睜著眼,看著帳頂發呆。
忽而又苦笑了起來,自己這是在跟誰過不去呢?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有人走了進來。
忍冬見床上的夫人怔怔地睜著眼睛,心裡也是一疼,又是不解,她想不明白夫人怎麼就和公子鬨起彆扭來了。
“夫人,您醒了?”
時錦沒有答話。
忍冬又輕輕地說了一句,“公子看樣子是染了風寒了,書房沒燒地龍,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凍的。”
這才見時錦有了反應。
“染了風寒?嚴重嗎?”
忍冬道:“奴婢看著可嚴重呢,聽著聲音都變了,還不時咳嗽,怕吵著您,都不敢咳出聲音。”
時錦躺不下了,她準備起身,忍冬連忙過來扶著。
忍冬伺候了她換了衣裳,衣裳都是在烤籠上烘得暖融融的,穿在身上也熨帖。
“公子呢?”
“公子沒說去哪,隻說一會兒過來看夫人。”
“你現在就去把公子找過來。”
忍冬聽得一頓,欣喜地噯了一聲,就疾步出去了。
忍冬一出去,茯苓和銀朱就端著洗漱的東西進來了。
銀朱將臉盆放在一旁的臉架上,時錦還在漱口,李尤就進來了。
他穿著一身淡藍色夾衫,臉已經養回來了,又是白白淨淨模樣。
見時錦正漱著口,李尤朝茯苓吩咐道:“去將夫人的早膳端來。”
時錦漱了口,轉過身,就見李尤正站在臉架旁,伸手朝水裡探了探。他收起手,皺眉道:“水已經溫了,去換一盆。”
忍冬不禁皺眉,看了看銀朱一眼,這伺候也太不經心了,水溫了都不知道麼?
看著忍冬將水端下去了,時錦在方桌前坐下,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先說話。
卻不知李尤什麼時候走至她身後,俯身抱住她,一手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腹,卻沒說話,一會兒,他放開她,坐到了桌對麵。
“我聽忍冬說你兩晚上沒睡好,哪裡不舒服嗎?”
李尤聲音不再清脆,有些沙啞。
“你病了,怎麼沒派人告訴我一聲?”時錦心疼同時,不禁又心生委屈。
見時錦眼裡染上了水霧,李尤一急,又不敢再親近她,生怕將病氣過給她。
“我染了風寒,怕過病氣給你,昨晚上派人來說了,你不知道嗎?”
時錦一愣,昨晚上誰來傳話來著?半句沒提李尤生病的事。
“請過大夫了沒?”暫且將那事壓下,時錦問道。
李尤笑了笑,又忍不住掩嘴咳了兩聲,“請了。母親昨晚上將我叫過去,請了大夫看了,今兒已經好多了。沒好全前,我都在書房睡了,免得過了病氣給你,又讓你受罪。”
說話間,李尤伸手拉住時錦放在桌上的手,卻驚覺她手是涼的。
“怎麼也沒給夫人備個湯婆子,你們是怎麼伺候的?”
湯婆子自然是有的,時錦自懷孕後,手足就發冷,湯婆子自是不離身的,隻是今兒伺候的人沒來得及送上。
銀朱見李尤臉色黑沉,微微撇了撇嘴,打簾出去了。
一會兒後,提著一隻湯婆子進來,正準備遞給時錦,李尤就伸手接了過來,試了試溫度,才又遞給時錦。
時錦見他這般動作,心裡一甜,鼻頭卻有些發酸。
李尤見她又淚目,也顧不得病氣不病氣了,連忙坐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碎淚。
“這是怎麼了?”李尤輕輕問道。
時錦卻不搭話,起身坐到了他腿上,將臉貼在他前胸,悶聲道:“叫婢女出去。”
李尤揮手讓銀朱出去了。
“對不起。”李尤摟住時錦,鼻音濃濃地道:“對不起,錦兒,以後我儘量少出去,多陪你。”
這兩晚上,李尤也反思了,可能就是自己回京以後,應酬多了,少了很多時間陪她,時錦在京裡又沒什麼朋友,隻能去大嫂那坐坐,但是也不能每天都過去啊。她又懷著身孕。李尤不禁自責,是自已忽略了她。
“是我對不起....對不起,”熟悉的味道鑽進鼻腔,他又軟聲道歉,時錦心裡也愧疚不已。她明明知道他是不得已,且他將她視若珍寶,沒有哪一處沒有好好待她,她明明知道這些,還任性跟他鬨脾氣。就算李尤愛她,也不該承受這些的。想到這裡,時錦更是愧疚。
李尤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你這麼辛苦,為我生孩子,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彆哭,彆哭,老人說,懷孕的時候哭,以後生的孩子也愛哭。”
時錦一聽,果然抽噎著收了聲,隻是伏在李尤胸前,緊緊地抱著他。這兩晚上他不在身邊,她怎麼也睡不著。
“今晚上彆去書房好不好?”時錦悶聲問道。
“好。我不去。”
時錦拉過李尤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她能感覺到,孩子的心臟的跳動,她知道,李尤也能感覺到。
........
“和好了?小兩口。”
“和好了,兩人關在房裡,半天都沒出來呢。公子將少夫人當眼珠子樣疼著呢,兩口子有什麼話,關門好好說開了,又和好如初了。”
說話的是李尤的奶娘劉氏,孫氏的得力心腹。細柳就是她親閨女。
孫氏聞言笑了笑。年輕夫妻,可不就是這麼,離了一刻就想念得慌嗎。
“不過,夫人,”劉氏補充道,“昨晚上,公子是吩咐了小廝過長棲院去給少夫人傳話,說他病了,不過去睡了,將原由都一五一十地說得清楚。小廝也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公子院裡的銀朱。那丫頭心大得很,隻傳了話,說公子歇在書房了,這才叫少夫人誤會了。聽忍冬說,銀朱伺候夫人也不儘心,洗漱的水都端溫涼的進去。”
孫氏一聽,目光一寒。
“這銀朱也大了,放到莊子上去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