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
這是甄靈現在心裡唯一的一個想法, 跟彈幕似的, 以不同顏色和字體在腦海裡不斷滾動。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有掉馬甲的一天。
沒錯, 她一開始找上霍迦林完全是因為他是安雨的白月光, 所做的一切撩撥不過是希望在安雨的生日會上給安雨狠狠重擊。
關於自己和安雨的糾葛她早已告知霍迦林,唯一的隱瞞便是安雨。
前陣子安雨曾經設計引誘她說出這層真相,可自己當時為了激怒安雨並沒有承認, 這回不一樣了。
這下是自己承認了之前所做的一切撩撥勾引都是為了引霍迦林上鉤, 可不就是完蛋了嗎!
原先的一切都是偽裝,所做的一切全是欺騙,在霍迦林眼裡,自己就等同於情感騙子啊!
想想之前,自己竟然還心存僥幸, 想撩完就跑, 這下被當場抓包,可算完了。
這下怎麼辦?
甄靈怔楞的望著對她微笑的霍迦林, 心臟竟然不爭氣的開始狂跳。
他此時淺笑盈盈的模樣與平日裡冷淡嚴肅的態度反差極大, 麵色平靜之下, 暗藏危險,勾得人心裡很癢。
他笑著,是不是代表, 事情還不算很嚴重?
甄靈是以後才知道, 霍迦林是那種越生氣, 麵上越和悅的人。
平日裡惹到他, 他若是冷冷的瞥你一眼, 就算眼神跟刀子似的,仿佛能刮掉一層皮,她隻要厚著臉皮蹭過去,又抱又哄再親親,多半也就過去了。
就怕他麵上帶笑,一副不計較的模樣,那才是天崩地裂的糟糕了。
此時的甄靈並不知道霍迦林的本性,心存僥幸,乾笑著打哈哈:“霍、霍醫生,你來吃飯啊,一起啊?”
“不敢,”霍迦林瞳孔微縮,冷冰冰的笑道,“誰知道這菜裡你放了什麼,畢竟我現在連你是誰,都不敢確認了。”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甄靈後背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心虛的咽了咽口水,沒敢接茬。
甄靈從未想過真有一天被戳破馬甲時,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因此現在手足無措,像隻被剝光了毛的雞被人按在案板上,生死全由霍迦林掌握。
一句求饒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畢竟,哪來的臉說呢。
“哥?”旁邊冒出個五大三粗的大光頭,那腦袋鋥光瓦亮,黑夜裡都不用照燈,他問:“乾嘛呢,吃著啊!”
霍迦林眼也不抬,低頭盯著垂頭縮著的甄靈,她耷拉著肩膀,眼睛盯著地上,似乎想找個洞鑽進去,就是不敢看人。
“走。”霍迦林覺得沒勁,鬆開甄靈,長腿一邁往外走。
姚州莫名其妙,飯剛吃沒兩口,他哥就臉色一黑,沒多久站起來對這個小姑娘沒說兩句話就走了?
他可是餓了一天啊。
等等,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結賬的人,怎麼變他了?
天上一口鍋,落在他身上。
姚州委屈巴巴的一邊掏自己錢包裡所剩無幾的現金,一邊用頗不舍的目光看熱氣騰騰的辣鍋,以他對霍迦林的了解,他哥是不會等他打包的。
臨走時,姚州不甘心的抻脖子看了眼隔間,隻看到那小姑娘半張臉,驚豔的瞬間張大眼睛。
唇紅齒白,雙頰泛粉,眉眼間既有少女的清純,也有獨有的豔色。
超級大美人啊!
對著這麼好看的小姑娘,他哥是怎麼做到冷酷無情的!
牛!
嘀一聲響,姚州回神,意識到是霍迦林在車上催他,來不及再八卦,他趕緊出門,半路撞到個小夥兒,倆人都有心事,沒說什麼自動分開,一個出去,一個回到座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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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一原緊張的搓著牛仔褲,以他對甄靈熱愛美食的了解,一句最佳話題“你要不要下次試試其他店的川菜”還沒說出口——
甄靈神色憂鬱的說:“太晚了,回校吧。”她頓了頓,“你如果沒吃飽就繼續吃,我自己打車回去。”
何一原抬頭,看到甄靈一臉怏怏,無精打采的模樣,緊張問:“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累了,”甄靈揉了揉腦袋,“可能藥勁兒沒過吧。”
提起這個,何一原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立刻起身表示一起走,並且要帶她再去醫院檢查,甄靈堅持不必,隻要回宿舍休息。
何一原拗不過她,開車送她回去,臨走前他反複叮囑:“喂,說好了,放假前都老老實實待學校裡。”
甄靈點頭應付他:“知道了知道了。”
她拎著箱子往寢室樓裡走,回屋子裡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哎?她如果一直待在學校裡,是不是就不能再去找霍迦林了?
隨即她整個人迅速爬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頭:還嫌不夠丟臉嗎,去找霍迦林乾嘛,剛才她在霍迦林麵前就跟隻被剝光了毛放在案板上的白斬雞似的,馬甲掉了,皮被扒了,乾嘛自討沒趣!
可心裡像翻了江,怎麼都平靜不過來,她在被窩裡吸了吸鼻子,感覺心裡像壓了一塊巨石,連呼吸都仿佛被人捏住了氧氣管,胸悶得很。
困意如潮水般侵襲,甄靈覺得身心俱疲。
這一天辛苦表演、又經曆驚險、去了醫院和警局,最後一直擔心的事情意外發生了。
她在霍迦林麵前,被扒的皮都不剩。
好丟人。
可還有一種一直被她狠命壓製下去的情緒在隱隱作祟,終於在夢中爆發開來。
睡過去後,她竟然夢到了安雨,時間正是兩人攤牌的那一天。
安雨設計她不成,自己向她耀武揚威的得意自己的勝利。
安雨一拋往日的溫和偽裝,像一個周身布滿黑色霧氣、滿身怨恨的惡鬼般詛咒甄靈:“甄靈,彆忘了你做的那些事,那些事一樣會使你良心不安,我今日的下場,就是你的未來!”
甄靈倏然睜開眼,天已大亮。
一覺醒來,她反而覺得渾身更累。
揉了揉腦袋,她奇怪的想:怎麼會夢到安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