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星星好不好/咬春餅
2020年7月
楔子
冬至。
這一年的上海格外冷,寒潮幾度肆侵,年關至,竟已下了兩場雪粒子。
唐其琛驅車去公司,他一夜沒睡,坐在後座掐了掐眉心,心中鬱結未解。十點鐘,座機號打來電話。他中斷會議,起身走向外麵接聽。
電話那頭說:“小霍的事有點難辦,付家不願和解。”
唐其琛默了默,表示知道。
半月前,霍禮鳴與付家小少爺口角爭執,繼而變成拳拳相向,付光明被揍得趴地,是被人抬回去的。這祖宗不是善茬,放話非要將姓霍的給辦了。
傍晚,唐其琛找到人。暗下來的天色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幕布,窗外微光弱,將沙發上四仰八叉的青年勾勒得身型利落。
唐其琛勾了條椅子坐他對麵,說:“去給他當麵道歉,我還能保你一次。”
從唐其琛進來起,霍禮鳴便下意識地坐直了些,聽到這,仍是犟著脖頸絕不低頭,眼神裡寫著桀驁不馴的——“我不”。
唐其琛不言,目光沉靜,如月光流淌,就這麼看著他。
霍禮鳴敗下陣來,眼角動容,終是啞著聲音說:“他罵我,汙蔑我,一張嘴成天在外頭亂造謠。”
唐其琛冷聲,“罵你的人這麼多,你打得過來嗎?”
霍禮鳴眼神定如磐石:“我做過的事,我認,沒做過的事,彆想栽我腦袋上。罵我的人是很多,除非彆讓我聽見,不然打一個是一個。”
唐其琛說:“現在擺在台麵上的證據對你不利,你再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不休不止的糾纏、接受調查、追責。
他這一生都將背負陰影。
霍禮鳴目光堅定,以沉默與之分庭抗禮。
唐其琛:“我耐心有限。”
然後不再多說,起身離開。
司機久候樓下,車裡暖氣傍身,寒熱交替,唐其琛微咳兩聲。他頭枕靠墊閉目,思緒如一片長潮的夜海。
在某個十字路口的選擇,可以讓一個人的一生變一番天地。可事實上,唐其琛偶爾會懷疑當時的選擇。
十年前,他去江蘇某個縣級市出差,洽談金礦采購項目。車停在路邊等甲方時,看見窗外三兩青年。時值盛夏,唐其琛還記得,小少年站在中間,身高體長的,跟身後的香樟樹一樣。他的臉龐掩在樹蔭裡,不掩目光裡的戾氣。
另兩個攛掇:“你就去教訓他一下,嚇唬嚇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