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雪(1)(2 / 2)

“我一走他又覺得自己能行了是不是?”

“上次揍他不夠狠,再有下次,他兩條腿都得卸了。”

佟辛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小步,並且摸了摸自己的腿。適應了光線,她看清楚了門裡站著的人。

很高,頭發比寸頭要長一點,清爽利索襯著五官分明。他是背對著,單手插兜裡,另隻手舉著手機在耳畔十分不耐煩。他沒穿外套,黑色羊絨衫能看出肩寬且薄,腰也很窄,是惹眼的衣架子。

佟辛意識到自己看得有點多,便飛快收回視線,捏緊了手中的南瓜餅。

“彆躲,躲我就是他的爺。”霍禮鳴皺了皺眉,好像狠話不用撂,凶猛勁兒跟他本人的氣質渾然一體,“死人我也饒不了他。”

佟辛驚懼,怎麼回事,連死人都不放過?

佟辛當機立斷,抱著南瓜餅轉身跑了。

房子裡,霍禮鳴還在講電話,“沒點意思的地方,周圍都是學校,出門百米都能聽見廣播體操的音樂。”

霍禮鳴閒散地倚靠門,對著入戶玄關處的鏡子慢悠悠地睨一眼,“我昨天才來,能認識什麼人?就一見到我就跑的小屁孩兒。”

方才透過鏡子,他早就看到了佟辛。

確切來說,是看到了她每一個表情變化。她站著的位置迎著光,燦爛地裹在身上,皮膚白得像加了濾鏡的牛奶。臉是稚嫩清秀的,眼睛生得惟妙惟肖,約莫是年紀小,眼裡藏不住事兒,見著他跟見了鬼一樣。

霍禮鳴沒放心上,這地方簡直無聊透頂。

佟辛走到一半忽然想起南瓜餅還沒送出去。媽媽待會肯定多問,想到這,佟辛腳步轉了方向,朝右邊的大槐樹走去。

“慢點兒吃,給弟弟留一口。”這是她上周發現的秘密,最靠鐵門的綠植叢中,有一窩被遺棄的小狗崽。

佟辛蹲在地上,耐心地一遍一遍撥開跳得厲害的小狗,讓瘦小的那隻也能吃上南瓜餅。

到家,辛灩正在做衛生,“南瓜餅送掉了吧辛辛?”

佟辛臉不紅心不跳,“嗯,鄰居都吃完了,一口不剩。”

周日,佟辛九點要去上補習班。辛灩回醫院了,佟承望也忙。家裡沒做早餐,佟辛自己熱了牛奶煮了雞蛋。

出門的時候,佟辛忽然想起了新鄰居,心想著,不會這麼巧吧。邁出去的腳步猶豫不決,走出小院兒,她下意識地往右邊看了看。

還真就這麼巧。

新鄰居也要出去,手搭在門把上。外套敞開,衣袖卷到手肘。佟辛看清楚了,男人的手臂上,有一隻青色的圖騰紋身,一直延伸到手腕。

佟辛再一次肯定,新鄰居不好惹,那麼大一隻紋身,簡直是不良青年的標配。

霍禮鳴轉過身,與她眼神撞了個正著。

佟辛眼裡寫著兩個字:見鬼。

又是她啊。

霍禮鳴看她的路線,猜到應該是住隔壁的。既然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打個招呼也是人之常情。

霍禮鳴語氣還算友善溫和,先是對佟辛微一頷首。佟辛卻猛地向反方向躲遠一大步。霍禮鳴啞言無語,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這麼與她乾瞪眼。佟辛身後豎起警備大旗,不想讓對方瞧出自己緊張,也這麼硬扛不挪眼。

霍禮鳴忽地想笑,他眉尾挑了挑,三分作弄兩分不正經地喊了聲,“小妹妹早。”

偏偏佟辛對“妹妹”這個稱呼很敏感。可以說瞬間激發了她的戰鬥力。她不那麼害怕了,仰了仰下巴,不輕不重地反駁:“我有哥哥。”

——意思是,這聲“妹妹”不是你叫的。

霍禮鳴笑意未散:“哦。”

佟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比較威武:“我哥也有紋身,紋身比你大,年齡比你大,長得比你高,他、他混社會。”

——潛台詞:我也是有人撐腰的。

藍天舒朗開闊,佟辛站著的位置剛剛好,白色羽絨服將她襯得小小一團,像個散發淡淡椰香剛出爐的軟麵包。

霍禮鳴沒什麼表情,從兜裡摸了半天。佟辛又往後退了一小步,在她眼裡,以為不良青年要掏煙盒打火機。可霍禮鳴隻摸出一顆水果糖,他撕開包裝紙,把糖果粒塞嘴裡,眼神平靜地掃了眼佟辛。並不把她當回事兒。

半晌,才不鹹不淡地應了聲,“那還挺厲害。”

這時,輕短的一聲鳴笛,一輛白色現代速度漸慢,靠路邊停車。車窗滑下來,露出一張年輕俊秀的臉。佟斯年頭發比平時軟趴,一副無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很顯斯文。他半探頭,叫了一聲:“辛辛。”

佟辛眼前一亮,歡跑過去,“哥!”

霍禮鳴被她語氣逗笑,這麼大聲兒,生怕他不知道撐腰的來了似的。

佟辛邊跑邊朝佟斯年瘋狂眨眼暗示。

佟斯年莫名其妙,遲疑問:“眼睛不舒服?”

身後的不良青年還看著,佟辛總不好多說,正急呢,一道清亮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喲,佟醫生下班啦?”七棟樓的小姐姐騎著小電動,樂嗬嗬地打招呼。

佟斯年笑道:“啊,下班了。不好意思啊,這幾天科室忙,連著兩個夜班。中午我就去給叔叔瞧瞧腿。”

有那麼幾秒安靜。

是吧,混社會的紋身哥,紋身還比他大。

霍禮鳴彎唇,一聲輕笑,“你哥還挺全能。”

笑得佟辛兩眼一閉,尷尬到腳趾頭能抓出個臨海大彆墅。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