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顆
吹蠟燭,許願,吃蛋糕。
霍禮鳴把最多草莓的那一塊切給了佟辛,佟辛還有點小情緒,不怎麼搭理他。霍禮鳴壓低了聲音,“還生氣啊?”
佟辛一臉你彆自作多情的表情,“你許什麼願,關我什麼事。”
“那你笑一個。”
“我為什麼要笑?”
“因為我剛才就許的就是這個願。”
他說這話時,語氣如常,淡淡的,察覺不到一絲玩笑意。佟辛這就沒轍了,低下頭,老老實實吃起了蛋糕。
佟斯年接完電話,隨意吃了兩口便帶著佟辛要走。
到門邊時,他瞥見角落半米高的尋人啟事,佟斯年對霍禮鳴的情況有所耳聞,也知道他在找親人。於是說:“我拿點走?去醫院附近幫你發一發。”
霍禮鳴點頭,“好。謝了,佟醫生。”
他的神色很平靜,語氣也無波瀾,好像是麻木了,亦或是早已不抱幻想。
佟斯年拿了兩百來張,回去的路上仔細看了看。
佟辛說:“他姐姐這張照片是按照他的模樣P的,這姐姐真慘,本來可以很漂亮的。”
佟斯年卻抓住了重點,側過頭,目光筆直,“你怎麼知道是P的?”
佟辛心驚肉跳,糟糕,不能讓哥哥知道她和霍禮鳴一塊兒去貼過小廣告。她把耳邊的碎發攏下來,擋住側臉,“計算機課學過,我會看的。”
佟斯年靜靜看著妹妹,最後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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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清禮一中照例舉行升旗儀式。
佟辛來得晚,自覺站在隊伍最後頭,她掃了一眼,沒有看見薛小婉。
“年年。”佟辛拍了拍鞠年年的肩膀,小聲問:“薛小婉真的退學了?”
“肯定得退,她哥這麼壞,你還想著她乾嗎啊?”
佟辛默了默,“下午你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哪?”
“薛小婉家。”
“我不去!”鞠年年反應頗大,義憤填膺,“那種地方我才不去呢。”
佟辛有點小脾氣,“不去就算了。”
這一天,她都不怎麼搭理人。
雖然沒再說什麼,但都看得出來,佟辛心情很不好。
今天辛灩和佟斯年都值夜班,佟承望去長春參加講座,家裡又隻剩她一個人。佟辛在學校就把作業寫完了。這會子她複習也集中不了精神,看了幾遍時間,正準備拿鑰匙。鞠年年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和楊映盟就在小區外麵,見著佟辛遠遠招手。
“辛辛你彆生氣啦,我跟你一塊兒去行不行嘛。”鞠年年黏著佟辛的手,一頓狂搖。
佟辛無語,被她搖得頭暈。
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裡,霍禮買完煙沒走,跟老板熟了,說坐會兒,然後就這麼看著那三小孩兒。
什麼表情啊都?
一個個視死如歸的。
而且他發現,佟辛這小妞妞天生就是這種清冷範兒,對誰都一樣。
“也不是有偏見,薛小婉住那種地方,還有一個那麼可怕的哥哥,我是有點點怕的。”鞠年年小聲嘮叨。
楊映盟大咧道:“沒關係,我保護你們。”
“你?就你?”鞠年年翻白眼,然後做了個抹脖的動作。
“乾什麼,瞧不起人?我有肱二頭肌!”
“你有個屁。”
兩人又吵起來了。
佟辛沉默著,她不是一意孤行的人,鞠年年的話確實有道理,萬一又碰上薛小婉的哥哥。
佟辛後怕,發愁啊。
她暗歎一口氣,抬眼望遠處,不偏不倚的,和便利店門口的霍禮鳴對上了視線。
莫名的,霍禮鳴拿著煙盒的手一抖,然後下意識地背去了身後。
再藏下去好像也沒意思了,霍禮鳴自然而然地走過去,點了點頭便要擦肩而過。
佟辛忽然把人叫住:“拜托你不要告訴我哥哥。”
霍禮鳴:“?”
佟辛說:“彆告訴他,我要去薛小婉家。”
霍禮鳴皺了皺眉,“去她家?”
佟辛一見他變了表情,立刻道:“你一定很擔心的吧。”
“……”霍禮鳴噎住。
“那好吧,就讓你跟我們一起去。”佟辛語速快,轉頭對鞠年年說:“這是我的鄰居,他很想陪著我們。你同意嗎?”
鞠年年一見霍禮鳴這氣勢,帥還是其次,主要是眉眼裡的氣質騙不得人。桀驁不羈的鋒芒壓根藏不住。
她瘋狂點頭,“同意同意!”
直到到了金水巷,霍禮鳴還有一種震撼到懵逼的不真實感。
佟辛來過一次,很記路,領著他們往前走。
鞠年年左看右看,先是嘰裡呱啦說這破,說那舊。越往裡,越不堪,她也漸漸沉默了。
遠遠的,佟辛就看到薛小婉正蹲在門口洗衣服。
零度往下的天氣,她腳上就一雙布鞋,手浸在冷水裡已經通紅。薛小婉以為自己看錯,驚愕一秒後,立刻把頭埋得更低。
對立的姿態維持了分把鐘,佟辛走過去,問:“你真的不讀書了。”
薛小婉一貫的不吭聲,錯衣服的動作變快,濺起不安分的水花。
“那你的一生,就隻能是這樣了。”佟辛又說。
聽到這話,走在最後的霍禮鳴一直看著她。明明是個不經世事的少女,話語也顯老氣,但佟辛這樣說,竟然有一種天生的信服力。
霍禮鳴目光漸染溫度,情緒也往裡陷了陷。
薛小婉哭了。
頭埋在膝蓋,哭得好傷心。
鞠年年有點受不了,也跟著紅了眼睛,一個勁地安慰:“你回去上學吧,會好起來的啦。”
悲苦人生,最難共情。比如這些美好祝願,在現實麵前,多少顯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