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顆
傍晚一場雨鋪天蓋地, 正值下班高峰期。南京路上人行紛紛,摩肩擦踵。斜風疾雨裡,天際漏出一抹橘紅色的落日。
一幢洋樓的四層, 霍禮鳴等人的間隙, 倚在窗戶邊。他時不時地看著那處奇異的落日之色。
“久等。”一道男聲從裡屋響起,三十多歲模樣的男人雙手捧著一個方形的木盒走出來,“唐董要的東西已幫他檢查過一遍, 霍先生, 您再看看。”
霍禮鳴點點頭, 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這是一尊羊脂玉做的玉兔。霍禮鳴拿手上按壓、輕撫。光澤如凝練冷卻的油脂,觸手溫潤。霍禮鳴頷首:“好玉。”
男人應聲:“唐董與唐太太同德同心,伉儷情深。霍先生您眼光好, 挑中的這一尊, 是上月從法國拍展上高價所得。”
霍禮鳴放下玉, 指腹摩挲了番,手指一撩,“蓋上吧。”
辦完事,驅車往芳甸路去。
唐其琛穿著居家服,腹上搭了條毯子半倚在沙發上。三位集團高層逐一彙報工作。柯禮做紀要, 偶爾輕聲向唐其琛解釋。
霍禮鳴進屋後,隨便坐在偏廳的小沙發上低頭玩手機。唐其琛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對柯禮抬了抬下巴。柯禮蓋上電腦,輕身離座。拿著阿姨剛切好的果盤走去霍禮鳴麵前。
“唐董讓你吃水果。”柯禮笑著說:“還有,彆總低頭看手機, 傷頸椎。”
霍禮鳴立刻把手機丟一旁, “行。”
半小時後,公事畢。
霍禮鳴把玉兔子拿給唐其琛, “嫂子肯定喜歡。”
溫以寧屬兔,這兩口子結婚這麼多年,虐狗的功力有增不減。唐其琛看了看,神色滿意,他說:“集團下個月推高鐵那個項目,你有沒有興趣?我讓老黃親自帶你。”
霍禮鳴:“聽你的。”
“聽我的?”唐其琛術後病容猶在,倒也不是憔悴,隻顯得皮膚更白。將男人俊朗的麵龐襯出幾分不似凡人。他說:“不用聽我的,按你自己的想法來。”
霍禮鳴展眉一笑,“沒事兒。”
唐其琛開了這個口,就是應允他留在上海。
霍禮鳴從唐家出來,一段林蔭路後,並入繁華都市。高架上車多,走走停停。
兩個月了吧?
回上海已經兩個月了。
唐其琛入院的那段時間,柯禮走不開集團,一些重要的私事自然交給霍禮鳴去做。恰逢唐其琛的外公過世,局勢風聲鶴唳,他兩頭跑,幫著打點,等事態恢複如常,夏天也過去了。
到新天地的酒吧,程序他們等得可不耐煩,吹著酒瓶子叫嚷:“小霍爺又遲到,罰三杯!”
說完就把酒瓶往他嘴裡懟。
霍禮鳴嫌惡心,“你他媽全是口水。”
周嘉正起開一瓶新的,“喝喝喝。”
霍禮鳴指著門口的服務生,“提前叫代駕啊。”然後仰頭豪邁一口喝完。
程序勾著他的背擠眉弄眼,“偏心,喝正正的都不喝我的。”
霍禮鳴踹他一腳大屁墩子,“死開。”
包廂裡還有彆的哥們兒,帶著自己的女朋友你儂我儂。霍禮鳴記不住誰都是誰,倒不是他臉盲,而是更換的頻率太快。
沙發靠角落,霍禮鳴一直盯著正在甜言蜜語的一對兒,忽而轉頭問程序:“六六什麼時候新交的女朋友?”
“上周還不是這個啊。”程序看了好幾眼,確定,“不是不是。”
“成年了嗎?”霍禮鳴淡聲,“讓他有點分寸。”
程序先是疑慮,然後恍悟,“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搶兄弟的女人?”
霍禮鳴伸手,冰涼的酒瓶貼了下他的臉。
程序涼得一哆嗦,也涼清醒了,“我知道了,是有點像佟辛吧。哎呀,好久沒見那小姑娘了,你倆還有聯係嗎?她是不是快高考了?七月幾號高考來著?”
周嘉正無情嘲笑:“哈哈哈你個文盲,7月你妹,高考6月1日!”
霍禮鳴淡聲,“6月7日和8日高考。”
周嘉正:“……”
程序:“哈哈哈你個文盲!”
這時,角落裡那個小女友忽地一聲嬌嗔:“我就是想喝奶茶嘛。”
“好好好,我給你買,等著啊乖。”
單身狗有點受刺激,程序咆哮道:“照顧一下我們的感受行不?”
霍禮鳴卻把人叫住,“買|春熙路上的那家吧,報一下我手機號,順便積個分。”
程序這會倒正經起來,待人走後才小聲問:“又積分兌禮品啊?”
霍禮鳴沒答,起身去外頭接電話了。
周嘉正連忙湊過來,“積什麼分?兌什麼禮品?”
程序若有所思,然後語氣深沉地說:“他以前提過一次,佟辛喜歡喝奶茶。”
午夜場剛開始,霍禮鳴覺得沒意思,待了會就走了。代駕開車,霍禮鳴開了車窗過風,忽說:“你繞一下,掉個頭。”
車停馬路邊,奶茶店還有五分鐘打烊。霍禮鳴一路跑過去,跟店員說:“我這卡裡積分是不是夠換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