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一個字,霍禮鳴就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佟女士,小霍又忘記打電話需要跟您提前預約了。”
“……”
“來吧,掛斷,重新打一下電話。”
佟辛無語,“乾嗎啊你。”她聲音軟糯,還帶著絲絲無奈,聽起來像撓人的輕羽,非常勾人心。
霍禮鳴態度頓時放軟了,笑著說:“你也知道這樣磨人啊。”停頓兩秒,他聲音放低,“那你還磨我這麼久,嗯?”
心猿意馬一瞬而過,又被理智趕緊拉了回來。佟辛平靜問:“你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霍禮鳴很快說:“明天周五,下午五點,我來接你。”
第二天下午就兩節課。四點回到宿舍,佟辛猶豫許久,在糾結要不要換一身衣服?來上海前,媽媽給她添置了不少新衣,小裙子就有五六條。佟斯年還托同學從國外帶了一條輕奢連衣裙。
佟辛度量了很久,甚至連衣裙都拿在手上了,一心狠,又給放了回去。
姓霍的不配看到仙女下凡。
佟辛從小就非常守時,沒有故意遲到的壞習慣,於是掐著點,正好走到校門口。霍禮鳴早就等在那兒了,遠遠一揚手,笑得頑劣:“佟女士,這裡。”
佟辛無語,這麼老的稱呼。
待走近,霍禮鳴說:“我猜對了。”
佟辛狐疑抬起頭。
“你見到我,沒有好臉色。”他朝她抬抬下巴,“怎麼樣,我是不是很聰明?”
佟辛抿緊嘴唇,不是很想跟他說話。
“默認了吧,那你誇誇我。”他說。
佟辛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吃飯。”
她先繞去車邊,霍禮鳴背對著,驀地一笑。佟辛去拉後座車門,鎖了,拉不開。
“怎麼,想坐後座啊?”霍禮鳴懶聲說:“把我當司機了?”說完,他拉開副駕駛的門,一臉“沒門”的表情,“上車,陪我說說話。”
佟辛僵持不動。
霍禮鳴:“彆啊,我這剛拿的駕照,新手上路,旁邊沒人陪,我緊張,一緊張就分不清刹車和油門。”
佟辛:“……”
係好安全帶,霍禮鳴打開左轉向燈,“想吃什麼?”
“隨便。”
“這麼信任我啊。”霍禮鳴瞥她一眼,“原來你是最硬心軟。”
佟辛氣急敗壞地解釋:“這是反語,你不要過分解讀。”
前麵一個路口紅燈,霍禮鳴默然踩了刹車,不再調侃。這小丫頭硬邦邦的態度,跟頑石似的,還真讓他無奈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哪裡惹著了她,但能哄就哄吧。
“一個人來外地上學還習慣?”
“嗯。”
“室友好相處嗎?”
“好。”
“軍訓累不累?”
“不。”
霍禮鳴碰了三個釘子,沒灰心,下一個紅綠燈路口時,他拉上手刹,忽然歎了口氣,“哎。”
佟辛下意識地看向他,霍禮鳴也轉過頭對視,“你這軍訓看起來遭了不少罪。”
這種套路,佟辛一聽便知。這叫引魚上鉤,想讓她主動找他聊天。佟辛輕飄飄地轉開臉,淡定道:“是啊,遭大罪了,皮膚黑了,長痘了,顯老三十歲,全身寫滿滄桑。”
“……”
“不僅遭罪,還煩心。時不時地被一些上海當地推銷員短信騷擾,苦不堪言。”佟辛歎了一口更大的氣,“哎……”
霍禮鳴被喂了一塊秤砣,什麼話都堵得死死的,自此之後,一路安靜。
吃飯的地方是芳甸路上很有名的一家上海菜餐廳。霍禮鳴停好車,領著她往餐廳裡走,“不知道你吃不吃得習慣,口味偏甜,吃不慣也沒事兒,晚點我再帶你去吃燒烤。”
他說這話的時候,走在前邊。佟辛抬起頭,就能看見他寬闊的肩膀和挺拔的背影。他真是天生的衣架子,哪哪兒都比例完美,再簡單的T恤,都穿得很出彩。
分了心,所以霍禮鳴忽然轉過頭時,佟辛壓根來不及挪開眼睛。兩人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搭上目光。霍禮鳴停住腳步,嘴角揚起似是而非的弧,“偷偷看我做什麼?說一聲,360度無死角,你說看哪就給你看哪。”
佟辛:“哦。我就是再三確定,剛準備告訴你。男人啊,上了年紀真的不一樣了。”
霍禮鳴:“?”
“不是人人都是佟醫生。”佟辛平靜說:“你真的要注意保養了,腰間有贅肉,背也駝了,頸椎好像也側彎。不仔細看還湊合,一細看,哎,不說了,你懂的。”
霍禮鳴有點兒忐忑,然後開始疑神疑鬼,待佟辛擦肩而過走前麵,他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腰,再看看自己的胸。不至於吧,每天一百個引體向上並沒有落下啊。
佟辛這副油鹽不進,冷漠又毒舌的態度,著實有點惹惱了霍禮鳴。
吃過飯,佟辛拭了拭嘴,起身想走。
但剛離開凳子,霍禮鳴忽然伸手,隻用食指按住了她手背。那力道跟鐵柱似的,不容置疑。
“我們談談。”他說。
佟辛手如觸電,條件反射似的又坐了下去,不怎麼自然地說:“沒什麼好談的。”
霍禮鳴真給氣笑了,“從你來上海,就沒給過我一次好臉色。妞妞,你想讓我死,也得死個明白吧。”
佟辛被他頑劣又痞勁兒的笑容撩著了,不動聲色地轉開臉,“誰讓你死了。”
“嗯,隻讓我生不如死。”他輕哼。
佟辛沉默了,本就清冷的氣質更甚,像一顆結了冰霜的小蘑菇,傲然著不低頭。霍禮鳴把椅子勾近了些,手肘撐著桌麵,掌心抵著太陽穴,一動不動地盯著她,“說說看,我得罪你哪兒了?”
佟辛陡然憋屈,一憋屈心裡就冒火花,方才的動搖心軟通通退卻,眼下還有了真實的怒容,“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想告訴你。”
霍禮鳴沉默幾秒,慢慢坐直。
佟辛覺得再多一秒的僵持,眼眶一定憋不住的會紅。
下一秒,霍禮鳴忽說:“好。”
?
好什麼好。
“這不是清禮,是上海,是我的地盤。”霍禮鳴眉尾微挑,目光桀驁不羈,有幾分耍無賴的意思,“我有的是時間哄你。我就不信了,小霍爺還哄不好人了。”
他說得一本正經又勢在必得,全然聽不出玩笑的意味。佟辛指尖下意識地摳了摳掌心,好在手機響分散了注意力。
福子:“天啦,最帥教官投票怎麼可以被二連的反超!我不允許!”
薇薇:“能群發的就群發,給我們的小鄭教官拉票。”
陳澄:“欣賞一下小鄭教官今日份的盛世美顏~”
陳澄:“[照片][照片][照片]”
佟辛順手點開照片,年輕軍官的高清側麵特寫,彆說,這個角度是還挺好看的。
“這誰啊?”霍禮鳴的聲音跟幽靈似地響起。
佟辛條件反射地將手機息屏。
“喲,還不能看?”霍禮鳴幽幽問。
佟辛嘴硬說:“不給你看是為你好,怕你自卑。”說完,她起身要走。
霍禮鳴本能反應地拽住她衣袖,不太正經的語氣問:“怎麼個自卑法啊?你總不能亂造我的謠吧。”
佟辛抽了抽手,“造什麼謠,這是事實。”
霍禮鳴就不撒手了,更加用力地將人扣住,要笑不笑半脅迫:“你這群名叫什麼來著?'維密天使線下交流群'?天使就是這樣交流的啊,一點都不天使了。”
佟辛頓時紅了臉,這是她宿舍的群聊,名字是福子取的,平時看沒覺得怎樣,被他這麼漫不經心地讀出來,真的很羞恥。於是,佟辛的反抗越發用力。
這是個小包間,她動作劇烈,“你彆扣著我!你就是醜醜醜!沒小鄭教官帥!”
“小鄭教官?”霍禮鳴一字一字的,微眯眼縫,“叫得這麼親。”
佟辛凶巴巴地喊:“親什麼親!”
霍禮鳴早被她的冷淡態度弄得心堵堵了,這會兒也不知抽的什麼瘋,真有點較真的意思。不僅不鬆手,反而來了勁兒,兩人撕扯著,追逐著,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把人按在了包間裡的小沙發上。
“今天不收拾你,我就不是小霍爺。”霍禮鳴大概是被那聲“小鄭教官”戳中了神經,非得逼著佟辛:“叫我小霍爺,快叫!”
佟辛的手被他反扣在背後,仍然不服氣,“不叫,就不叫。”
霍禮鳴有分寸,不使勁兒了,單手鉗住她手腕,另隻手作勢去撓她癢癢,“不叫就癢你了啊!”
佟辛身形一僵,她從小就怕癢。但還是死扛:“不叫不叫!”
“叫爺。”霍禮鳴左腿屈膝,不自覺地單腳跪在沙發上,近乎一個把她困在身下的姿勢。
佟辛是真怕癢,識時務地服軟,“好好好,我叫。”
霍禮鳴勾出一個勝利在望的表情。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