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禮鳴:“……”
佟辛很快意識到,不能得罪他,於是展顏笑,討好乞求:“資料審核還要個三四天,你借點生活費給我行嗎?卡升級好後,我立刻還給你。”
她雙手合十,立在下巴邊。手背的膚色和臉龐一樣白皙,像淡淡的椰奶絲絨,低眉順眼的模樣,也像春天裡迎風輕漾的柳枝。看著這個女孩兒,就會想到美好。
這個陌生的詞語,無聲浸潤霍禮鳴的人生。
他從泥濘中走來,原以為,能遇見唐其琛這輪熾熱偉岸的太陽,已是畢生之幸。卻不曾料想,在24歲那一年,撿到一顆發光的星星。
太陽給予他赤誠明亮。
星星賜他溫柔與想象――
有關幸福的模樣,原來,他也可以有資格再執神筆,去描摹,去塗彩。
霍禮鳴心思動了開關,便再也無法正常歸位。
他淡淡“嗯”了聲,“錢就不借了,還有三天是嗎,我每天來接你吃飯。”
佟辛:“……”
服務這麼周到的嗎酷哥。
霍禮鳴神情自然,很有紳士風度地又給她夾了魚,“彆多想,多吃點。”
吃過飯後,他又帶佟辛去吃甜品,中山路上死貴的那一家,什麼都挑最好的買。甜品過後不到一小時,他又提議,“去吃點燒烤?”
佟辛揉了揉肚子,“還沒消化。”
“這樣啊。”霍禮鳴悠然自得道:“我明天不一定有空過來,到時候你可能會餓肚子。”
佟辛伸手製止他繼續,“我吃。”
就這樣,小霍爺開著這輛大切,穿梭半個上海城,疾風降溫的秋冬之交,載著姑娘飛馳而過南浦大橋,路過閃耀的東風明珠,與黃浦江水共赴遠方。
話是這麼說,但第二天,他雷打不動地準點等候在F大門口。酷哥本就惹眼,還戴了副墨鏡,一身短款皮夾克下,兩條腿又長又直。他像一個行走的男模特,佟辛站在校門口遠遠而望,忽然想到了她高一那年,和鞠年年一起偷看的禁忌雜誌。
如果霍禮鳴光裸上身,秀肌肉,秀身材,秀人魚線,戴著粉色米奇耳朵,屁股上再夾一條長長的尾巴。
OK,完美代入。
人走近,霍禮鳴從後座拎著兩大袋吃的用的給她,“隨便買了點,怕你晚上肚子餓。”
佟辛震驚,“喂豬嗎?”
“你說是就是吧。”霍禮鳴還會裝無辜了。
站了會兒,佟辛不自然地說:“那我回宿舍了。”
“回什麼宿舍,”霍禮鳴伸手勾了下她肩膀,把人調轉了方向,然後推著她的背往車邊走,“走,吃飯。”
就這麼幾天無縫相處下來,佟辛發現,霍禮鳴對上海相當熟悉,各式各樣的美食都能找對地方。而且吧,出手是真闊綽。那天她偷偷百度了他的車型號,價格令人瞠目結舌。
佟辛想起自己十八歲生日許的“小富婆”之願,簡直是班門弄斧,蠢兮兮的。
霍禮鳴點完菜回來,從後麵順手揉了把她頭發,“又發呆。”
佟辛回過神,依舊興致不高,“你彆點太多菜,這一天天的花錢如流水。”
霍禮鳴笑,“管我錢啊?”
佟辛丟了記你想太多的眼神,“我怕我過幾天還不起,還得分期付款。”說完,她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間。”
可從站起來那一瞬起,佟辛就發覺不對勁了。
女生的直覺又精準又敏感,她心裡一涼,小腹的墜脹提示著遲來的姨媽大概率光臨了。
佟辛到洗手間一看,果不其然。
她怎麼都沒想到,生理期來得這麼湊巧,並且來勢洶洶。佟辛自閉了,她沒帶衛生棉,而且就這麼出去,用不了一小時,外褲都能浸臟。
過了十分鐘,佟辛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座位。
霍禮鳴皺眉,“怎麼這麼久?”頓了下,“怎麼了?”
佟辛低著頭,臉漲得通紅,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
霍禮鳴沒明白,“什麼忙?”問完之後,隨即反應過來,尷尬不過三秒,他隨即笑了笑,輕鬆自然地安慰:“多大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多正常的一件事,沒什麼羞於開口的。你坐著休息,我去給你買。”
霍禮鳴語氣太淡定自然,無形之中寬慰人心。
佟辛怔怔看著他背影遠去,心裡暖得像被小太陽烘烤。
霍禮鳴很快回來,佟辛愣了下,這,拎的東西是不是有點多啊。
事實確實很多,光衛生棉就有一大袋,夜用日用純棉網狀超薄護翼還有什麼液體衛生棉,能想到的牌子全在這兒了。
霍禮鳴難得的惜字如金,“不知道你平時用哪種,你用的,裡麵有嗎?”
佟辛默默點了下頭。
他鬆口氣,又遞給她兩個紙袋,“順便在附近商場買了條褲子,你要用得上,就湊合穿穿。”
怕她外褲也臟了,所以有備無患。
佟辛抱著兩大袋東西,滿當的不止是懷抱,還有沉甸甸的心。
等她收拾完自己出來,菜已經上齊,霍禮鳴無事人一般,“快吃,不要餓死當代大學生。”
吃完後,他又半哄半誘地領著人去買了甜品,一份不夠,說四份一起打包,拿回宿舍給她室友一塊兒吃。什麼“好東西要一起分享,我是幫你維係宿舍感情”,說得道貌岸然的,在佟辛聽來,怎麼像是隔空賄賂呢。
上車後,霍禮鳴解開安全帶,“等我一會。”便又下了車。
五分鐘後回來,塞給她一個保溫瓶,風輕雲淡地說:“這餐廳老板跟我熟,特意讓他燉了盅燕窩,保溫不會冷掉,但也彆拖太久,你回宿舍就趕緊喝了。”
車裡安安靜靜,隻有暖風送香的細微聲響。
佟辛:“你給我買這麼多東西,我真的還不了這麼多錢。要不,要不我分兩個月給你行嗎?”
“不行。”霍禮鳴乾脆答,唇角笑意淡淡,“我又不是高|利貸,還分期付款啊。”
佟辛無言,抬起頭真誠道:“花太多了,我真還不了這麼多。”
霍禮鳴一邊腹誹,這小妞說話真夠傷人心的,跟他還要這麼有距離感。好歹也是表白過的人,一點舊情都不顧念了,嘖。
一邊又若無其事裝淡定,“不還也沒關係,還有一個方法。”
佟辛著了道,“什麼?”
“你看,這幾天我帶你吃飯,油錢,飯錢,零食,甜品也不少。咱倆目前的關係,花的是有點多。”他一本正經道。
佟辛沉默半刻,沒法否認,是這個理。
但親疏有彆的態度,又明明白白地讓心痛了痛。
窄小昏黃的車內燈光裡,兩人的距離不過半臂寬。霍禮鳴看著眼前的女孩兒,清新如百合花,用純真點綴,讓她像一個玫瑰色的夢,這個夢,能夠讓人離幸福更近一點。
霍禮鳴活了26年,也有過闔家團圓的完美時刻。但更多的,是慘烈碎片修補的記憶。他以為沒心沒肺,就能瀟灑坦蕩地和這一生死磕到底。
到底,就是結局。
卻從未想過,這一程,山青水綠,繁花簇擁,他不再敢奢求遇見這樣的風景。佟辛的出現,像一場不事聲張的海嘯,兜頭撲下,卷他入浪,乘風遠航,駛入瘋狂的深海。
他一身反骨,囂張狂妄,年少輕狂時,也曾將生死置之度外。但這顆星星,打破他的設想,讓他想要努力,想要爭取,想寧死不放手,去爭取這可靠的溫暖。
霍禮鳴清晰感知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一下一下,拚劃出毫無保留的真心。
他目光漸深,穩操勝券,也如傲立堅定的山川脊梁,“為彆人花錢,得算計。但為喜歡的人花錢,我心甘情願。”
霍禮鳴用眼神包裹住她,“你能不能成全我這份心甘情願。”
佟辛徹底怔住。
霍禮鳴也徹底直白。
“我喜歡你。十八歲的生日願望,你還願不願意讓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