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還有劍源源不斷地自後方飛來。
陸寧初在陸清月給的那些書冊上看到過,無極劍宗辟一山峰做劍塚,用以封存那些失去主人的劍。
懸在頭頂的劍或新或舊,或整或缺,但無一不散發著蓬勃的戰意。
下方的地麵有暗紅蔓開,像是萬年前的無數英魂泣血震怒。
隨著又一聲劍鳴嗡響,所有的劍倏然向前,激出無數劍氣,縱橫交錯地斬向意圖進犯無極劍宗的眾人。
輕視劍修已久的眾人初時還覺得這些劍隻是死物,並不將這鋪天蓋地的陣勢放在眼中。直到被劍迫到近前,與其短兵相接,他們才覺出萬年前問鼎天下第一的劍宗的恐怖來。
堅實的防禦法器猶如廢紙,竭儘全力的反擊儘數落空。明明沒有馭使之人,明明隻是劍,但卻如有意識般,靈敏而精準地切中破綻,勢如破竹地將他們逼得節節敗退。
甚至還有劍不必任何花哨,僅是當空一斬,便足一力降十會之能,直將眾人斬得潰不成軍,隻餘狼狽逃竄。
其中,又以一柄斷劍最為突出。
此劍仿若瘋癲,尤以不顧一切之勢,追著青焱、乾金兩位老祖窮追猛打,隨它同往一處的劍甚至跟不上它,隻及作輔封鎖兩位老祖的退路。
兩位老祖還覺旁人狼狽隻是他們自己無用,於他們二人而言,定然能夠很快鎮壓這些搗亂的劍。然而遭到圍追截堵,他們才覺出自己引以為傲的分神修為,實則不值一提。
兩位老祖從來沒有過這麼難堪的時候,這些劍如凶狠的狼群,劍鋒撕開血肉,劍氣震傷內腑,直把他們撕咬得鮮血淋漓,鬥誌全無。
眾人不曾見過分神之上,如今才知,分神之上的修士竟是強大至此,哪怕隻是為其使用過的劍,都足以俯視被他們奉為頂峰的分神期。
飛舟上的人望著這一切,皆是激動不已,有人甚至直接癱軟了身體,跪在甲板上失聲痛哭起來。他們既有大難不死之慶幸,又有做對選擇的釋然。並非離恨天的所有人都上了飛舟,有覺叛逃是自尋死路之人,最終選擇了留在太上天宮。
陸清月亦是振奮,他本該暈厥過去,此時卻神采奕奕地望著眼前的一切,眼中甚至有淚光隱隱閃動。
陸寧初卻是神色怔怔,目光緊隨那把斷劍。
方才便是這柄斷劍,斬破了本該落於他身上的致命一擊。
並且這柄斷劍有些奇怪,其他的劍,最能感覺到的是不容侵犯的戰意,但這柄斷劍,給人最突出的感覺卻是滔天的怒意。
“寧初!”
耳邊驀地響起一聲壓抑著急切和擔憂的呼喚,是龍淵飛至身邊。
陸寧初扭頭看他,仍是怔然片刻,才如冰消雪融般變了神色。他把橫抱懷中的陸清月向有龍君遞了遞,頗有些手足無措地道:“我、我師父……”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前世那麼
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他不應該這麼不擔事,也不應該這麼脆弱,但他就是突然,突然被依賴他人的情緒占據了主導。
龍淵有些意外,他竟然在陸寧初臉上看到了懵懂。要知相識以來,陸寧初雖然玩心不小,很是有些喜歡捉弄人,但麵對正事時,無論事大事小他都頗有成算,從來不見少年的稚嫩與茫然。
陸清月的情況很不好,看上去精神不錯,也隻是一時的情緒所致。
“走吧,趕緊下去給你師父療傷。”陸寧初呆愣愣地不動,龍淵伸手想往他背上托一把,卻又猛地止住動作。
他被陸寧初臉上的茫然迷惑,竟然忘了這小騙子傷得不比陸清月輕,尤其是後背。
他沉了沉神色,伸手接過陸清月,道:“跟我走。”
“嗯。”陸寧初一臉“全聽你安排”的乖巧。
敵人被劍封鎖在外,還被追打得狼狽不已,根本無暇顧及他們的動向。
各位長老也回到了飛舟上,紛紛在各自弟子的攙扶下開始療傷。大長老被葉雨辰帶了回來,雖然傷勢極重,奄奄一息,但至少還活著。
忽地又是一次劍鳴齊響,敵人已被儘數趕出無極劍宗的範圍之外。
八柄長劍自劍群中拔高飛起,分向無極劍宗的八方飛去,直入地麵半個劍身,激起八道衝天之光。隨後又有十六柄、三十二柄、六十四柄數量的劍依次飛出,如法炮製地落地生光,最終以一百二十之數結成大陣,將無極劍宗重新護佑。
陣成之後,劍群陸續撤回。不過追著青焱、乾金兩位老祖的斷劍,還在不依不饒,全然沒有止戈回撤的意思。
其他的劍似是有些無奈,聚在一起紛紛發出嗡鳴,好似勸說。
斷劍又以劍背往兩位分神老祖臉上各自狠狠抽了一下,才終於轉向回返。
堂堂兩位分神老祖被抽得陀螺似的在空中轉過半圈,簡直像是挨了兩個大耳刮子。何況可以用劍鋒傷人,卻偏要用劍背打人,這更是一種赤礻果礻果的羞辱。
兩位分神老祖早就被追打得內腑震傷,此時當真氣得吐出血來。然而他們根本不是這些劍的對手,方才不堪狼狽想逃都逃不掉,如今終於有逃脫之機,就算再氣,他們也不敢再應鋒芒,甚至連探究大陣的心都沒有,便趕緊灰溜溜地逃走。
新的護山大陣結成,離恨天眾人終於平安,陸清月心頭一鬆,便終於支撐不住地昏了過去。
陸清月的斷臂隻能止血,而無法複原。失去執劍之手,對劍修而言是何等致命的打擊不言而喻。隻是眼下就算擔憂也無計可施,何況陸清月獨擋兩位分神老祖多時,本就受傷極重,性命垂危,如今保住他的性命才是首要之事。
看著陸清月的臉色在丹藥作用下恢複些許,陸寧初才終於鬆了口氣。
然而緊張過後,是身上密密麻麻的痛和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