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謝蘭春也才起。
煙花之地的姑娘們,作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一般都是中午或下午才起。
不過比起蘇小喬的‘慵懶’,謝蘭春就講究多了。
發髻、衣衫,一絲不苟。
明明應是日常,偏偏讓人覺得是盛裝。
不過也是真美,是和蘇小喬完全不同的一種美。
“你今日這一身,比你以前的裝束好看多了。”
顏青棠眨了眨眼。
她們很熟?
為何她的口氣,仿佛她們很熟的樣子?
“你前些日子在蒔花坊扮灑掃丫鬟,雖不知你想做什麼,但我猜應該是遇上什麼事,不然蘇小喬也不會幫你打聽消息。”
謝蘭春穿一襲月白色繡藍冰蝶對襟寬袖衫,下著同色鳳尾裙,外麵罩著一件淡藍色雲霧紗的大袖罩衫,顯得整個人甚是雅麗。
鬆鬢扁髻,發際高卷,其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瓏步搖,低垂的銀絲流蘇,掩映著烏鴉鴉的墨發。
她整個人氣質是很冷的,眉眼都冷,以至於明明是普通的寒暄,從她口中吐出來卻顯得有點硬邦邦的。
不過還是讓顏青棠讀懂了她的意思。
“雖不知你為何幫我,但還是要謝謝你。”
“謝我就不必了,我與蘇小喬說過,就當是還你幫我的那一次。”謝蘭春神色淡淡道。
可如果真是如此,她隻用給消息就好,為何要在話裡留下鉤子?明顯就是為了引她來見她。
顏青棠笑了笑:“那我也就直言了,不繞圈子,我想讓你能幫我繼續打聽有關這位阮大人的一些事情。當然做為交換,我也可以幫你做一件事,或是折換成金銀物都可。”
“你讓蘇小喬幫你做事,也會折換成金銀財物?”
這話倒是問得顏青棠一愣。
謝蘭春轉過頭,看向窗外。
“蘇小喬大概沒少對你抱怨我吧,說我矯情,虛偽,矯揉造作?”
這……
她回頭笑了笑,一笑如冰破春來。
倒讓顏青棠突然明白,為何她能坐上蒔花坊頭牌的位置,名聲之大甚至要壓蘇小喬一頭。
“我與蘇小喬從小一起長大,她來這裡時八歲,我來時七歲,雖是彼此不和,卻又彼此了解。你之於她來說,是一條後路,你就當我也為自己尋一條後路吧。”
後路?
“明天末時,他會帶我去遊湖。我擅音律,但他極少會讓我攜琴,僅有兩次便是他邀那位盧大人出遊。昨日他派家仆前來傳話,讓我是時盛裝打扮,攜琴同去,我猜那位盧大人應該會來,到時你與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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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青棠回去時,院中靜悄悄的。
磬兒見她回來了,賊頭賊腦地湊了過來。
“一下午都在東廂沒出來呢,據同喜說,午睡了一會兒後,就起來在讀書。”
倒是個勤勉的。
這時,院門響了,磬兒忙跑了出去。
不多時,就聽他在外麵道:“嬸嬸,潘婆婆來了。”
潘大娘來就來了,還提了一簍子菜。
她四十多歲,圓臉微胖,穿戴和普通市井婦人彆無不同,但整個人收拾得很乾淨很利索,看得出是個能乾的。
見顏青棠從屋裡出來,便遠遠的笑著與她道:“前半晌去走親戚,也沒來給你做飯,素雲那丫頭慣是個笨手笨腳的,估計你中午也沒吃幾口,所以我就早些來了。”
她邊說邊朝東廂瞅了一眼。
顏青棠接了話茬,笑道:“勞煩您了,不過您知道我的,嘴刁又懶慣了,倒勞您天天來給我做飯。”
話從字麵上看謙虛客氣,實際上語氣嬌氣又懶散,倒把一個嬌生慣養的商戶太太演繹得極好。
潘大娘也是個機靈的,跟著就道:“勞煩什麼,大鵬也是月月付我銀錢的。我這遠房的侄兒打小是個苦命的,小小年紀沒了爹娘,不大點就拖著弟弟過活,誰知弟弟是個短命的,又留下個奶娃子。年紀一大把才娶了你,你年紀小,他年紀大,可不得疼著護著,索性也不費我什麼事。”
顏青棠倚在門前,嗔道:“您就替他說話吧,這一天天的不著家,就留個臭小子與我作伴!”說完,扭頭進了屋。
“你啊你,”潘大娘笑道,又招呼素雲來給自己幫忙。
東廂,同喜聽到外麵動靜,不禁道:“磬兒說他十歲了,照這麼說這位房主太太丈夫的年紀似乎不小了?”
書桌後,紀景行睨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長。
他見那叫素雲的丫頭,雙手潔白細膩,一看就是貼身侍候的大丫鬟,自然做不了粗活。
這又弄個做飯的大娘來,顯然是為了拾遺補闕。
真是難為她了,為了把來曆編得能自圓其說,這一番唱念做打,估計都是唱給東廂聽的吧。
“這位顏太太生得如此貌美,竟嫁了個年紀大的男人,真是有些虧了!”
“怪不得他丈夫如此疼她,小門小戶又是買丫鬟,又是請做飯大娘。”
小門小戶要看在誰眼裡了,換做普通人家,這家子算得上是個富戶了。
見蠢書童煞有其事地在那兒念念有詞,還替人感歎可惜,紀景行忍不住揉了揉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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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素雲的幫忙,一簍子菜很快就處理乾淨了,被潘大娘拿進廚房去做。
素雲大抵存著一雪前恥的心思,全程跟在一旁,兩人一邊說笑一邊處理菜食,很是和樂。
不一會兒,廚房就傳來誘人的香氣,飄得滿院子飄香。
東廂,同喜蔫頭耷腦的。
“公子,咱們晚上吃什麼啊?難道還吃粥?”回憶起他中午吃的那兩碗粥,同喜小圓臉扭曲到像吃了毒藥。
“好香啊,也不知他們做的什麼好吃的?”